此案说到底不过就是桩民间小案,甚至都未涉及人命,怎得会惊动擎天首辅?!
绝不可能!
县令下意识心中是不相信,可定睛一看,那玄冰令确是真的!
当年黑骋铁骑举着此令牌全祁朝捉拿叛贼,朝中大小官员,都收到过玄冰令画样的拓印!
瞧真切那令牌的瞬间,县令只觉大难临头,脚软一瞬,扶着头上岌岌掉落的官帽,踉跄着行至厅堂中跪下。01bz.cc
在场所有人亦是觉得猝不及防,惊魂未定全都跪在了地上,阮珑玲也从宽凳上滑落,双膝触地。
在场者全然未发现,站在最后的那个男人,身姿未倾倒分毫,眸光落在那个宽凳前跪着的女子身上,负手而立,用指尖快速拨弄着那枚碧绿扳指。
于则祺绕步至堂桌之后,眸光一凛,
“首辅向来公正不阿,当初既然将玄冰令交至敝人手中,敝人便有职责扶正黜邪!
此案的原委敝人已尽数知晓,既然县令不公,便由敝人来重审!”
惊堂木一响,于则祺撩袍坐在了堂桌之后!
又是新一轮的唇枪舌战……只不过此次案审,委实公允了不少!于则祺倒也并未偏袒哪一方,根据双方讼师的状纸,一一将彼此双方的证人、证词过目……
期间那莺儿、还有其婢女还心有不甘,当堂胡搅蛮缠,全被于则祺一声令下拖了下去。
……
惊堂木再响时,一切皆已成埃落定!
“按照祁朝律例,饶是冯阮氏已嫁为人妇,其夫冯得才、其婆母冯方氏也不得轻易打骂,亦不该在莺儿假意滑胎,栽赃陷害之后,将冯阮氏囚禁整整五日!更不该在冯得才受伤之后,动用私刑熬制毒药欲取冯阮氏性命!”
“阮丽云与冯得才夫妻感情破裂,敝人在此判你二人,从今以后各别两宽,就此和离!”
“冯阮氏属正当防卫!可到底伤其根本要害!罚一千金给冯家!”
“至于冯家……莺儿意欲下毒伤冯方氏性命,虽未得逞,但见心思歹毒!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待产子之后,立即流放六千里,前往北漠苦寒之地,终生不得出!”
“冯家原为官职人家,可冯得才家暴成瘾,冯方氏冷眼旁观是为帮凶……面上瞧着是苦主,可实为案犯!
如此行径委实不合适再任公职,至今日起,削去官籍,贬为商户!子孙后代都不得再入朝任一官半职!”
官堂之上,响起了于则祺威严无私的冷冽声音。01bz.cc
这判决甚重!无疑于断送了冯家子孙后代的青云路!冯方氏听到此判决的瞬间,只觉两眼一黑,彻底昏厥了过去…
“冯得才与阮丽云还有一女,尚且年幼仅四岁有余,按理说,冯得才今后子孙缘薄,理应将此女判给冯家,可冯家上下多年来心心念念想要个男孙,长期冷待此女,反而阮丽云待此幼童关怀备至。
所以敝人在此判决,此幼童今后随其母一同生活!”
?!
冯得才已被革职,所以今后冯家除了那几亩薄田,便再也无其他的家业了!这几年之所以能过了几年好日子,都是因为阮丽云持家有道!
若是舒姐儿能留在冯家,阮丽云那个心软的定是舍不得她受苦的,什么金银财帛都会送来,可现在舒姐儿居然要被判给阮丽云?!
从未有过哪一刻,冯得才觉得无比需要这个女儿!
躺在担架上的冯得才,哭喊出声,冒着伤口继续撕裂的风险,直直跪在地上不住得磕头,
“不!舒姐儿是我冯家的血脉!她就是我的命!绝不能给她!绝不能让她跟着这个差点杀了我的贱人!求公子开恩!开恩呐!”
可无论他如何哭喊,此事也无转圜的余地。
于则祺当场就命人撰写了和离书,甚至连嫁妆归属、幼童今后与谁一同生活……等诸多细节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阮丽云获救之后,被家人喂了些清汤粥饭,原也还是没有什么力气的,可闻此判决之后,只觉得浑身一震,心底涌出些由死相生的激动来。
她在阮玉梅的搀扶下画了押之后,冷冷衔了冯得才一样,沉声道,
“今后莫要出现在我和舒姐儿面前,否则,我敢杀你一次,就敢再杀你第二次。”
冯得才浑身一震,只觉得患处一痛,生出些胆寒来,只得也战战兢兢画了押。
此案完结。
冯阮两家,今后再无瓜葛。
自从于则祺出现之后,阮珑玲心中大石彻底落下。
她知晓于则祺定会还阮家一个公道,所以再未发过一言,只静立在宽凳前,任泪水不停地淌,一滴滴顺着面颊砸落在地上。
此时,从旁递过来一只手帕。
还是她记忆中那块,雪白无暇,缎料丝滑。
手亦还是那只手。
手掌青矍干瘦,骨节修长分明,手背上微突的青筋,透着锋凌。
阮珑玲的心思全都在案情进展上,浑然忘了身后还站了个王楚麟,这人乍然递过来块手帕,不由得让让愣了愣。
反应过来后,她并未扭头看他,只接过那块手帕,擦了擦面颊上的泪痕。
她哭得这般梨花带雨,王楚麟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他在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