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眼前男人灼灼逼视的目光,阮珑玲心头一窒,心慌意乱,险些就未能将话说下去…干脆转过身,狠心将袖下的指甲扣进皮肉之中,将眼眸缓缓阖上…
“我与刘成济退婚之后,心里便早就想清楚了!
这世间的男人,都一样!一样的见利忘义、始乱终弃、面目可憎、虚情假意!自小定情相互扶持的竹马,高中探花之后,都能说翻脸就翻脸,莫非换个男人就会好么?”
“与其再嫁给旁人,守着一方小小宅院熬成黄脸婆?那为何不享享鱼水之欢?在商场上交际应酬,恣意快活来得畅快?”
“方才你说什么?允我入京、赏我做妾?呵呵,饶是你三书六礼八抬大轿迎我入门,我阮珑玲也绝不稀罕!”
“其实人海茫茫,能得这场露水情缘已是不易。
今日你若不拿什么妾室名分出来说事儿,你我二人本可以好聚好散的,偏偏临了了,非要逼我将话说透彻,搞得场面这般难看……又是何必?”
到底是亲密无间过的人,晓得刀子往哪里捅才能更痛。
阮珑玲狠咬了咬唇瓣,直到舌腔中尝到了血腥味,才定了心,回身漠然幽幽道了句,
“总之这辈子,无论是妻还是妾,我都不打算再嫁给他人作妇…”
“你不过是第一个,又不会是最后一个。
我瞧你这月余倒也是受用得很,倒也不必觉得心???有不甘。”
这月余的旖旎情爱与浓情蜜意,原是斑斓多姿漂浮在空中的泡沫,此言却犹如一根利刺,直直戳穿这不过是场可以营造的假象。
所以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难怪。
难怪她坚持要在外抛头露面,打理生意……
难怪不论他如何反对,她都要继续应酬男宾客……
难怪二人有了肌肤相亲之后,她还能与其他书生含笑熠熠,共同品画……
原以为她只是混迹商场久了,或许格外长袖歌舞些!如今看来,不过都是因为她负心薄幸!水性杨花!淫*荡卑贱!
李渚霖堂堂一介首辅,自诩清高。
在朝野中,从来都是纵横筹略,算无遗策,平生洁身自好,从不近女色……
却在短短月余之内,被眼前的这么个微贱商女的多番引诱之下,攻心乱,玩弄与股掌之中!
他委实为了她步步退让!
试问哪个世家勋贵子弟,会在未娶正妻之前,会提前纳个商籍女子入门为妾?
试问哪家书香门第,会允许妾室入门之后,继续在外抛头露面?继续经商?
可李渚霖都允了!
他甚至考虑到她初初入京,或许会不适应高门大户的拘谨,连另居的精致宅院,都在半月之前,就都已购置打点好了。
她却说不过是曲意逢迎,风花雪月一场?!
被背叛感陡然而生,腾腾的怒火充斥在四肢百骸,男人的脖颈直到面庞,都因翻涌的气血染红,呼吸粗重了起来。
李渚霖尽力控制着情绪,甚至还想在她脸上瞧出些许真心来,眸框猩红,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这几个字,
“为何……是我?
为何不去招惹别人,偏偏非要招惹我?”
这种关键时刻,但凡只要被看出了一丝心虚,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所以饶是阮珑玲浑身上下都在微微打颤,可面上冷漠的情却不改分毫,径直回视着男人灼热的目光,言辞愈发锋利。
“招惹的就是你这种无权无势的商户子弟!”
“我又不傻!莫非去招惹那些官宦世家的豪爵勋贵么?!”
这寥寥两句,彻底击溃了李渚霖的心理防线!
他从始至终都以为,她不爱权势,不喜攀龙附凤,所以才将出生于陇西世家的于则祺拒之千里之外,选择了乔装改扮,身为商户子弟的他。
他以为她爱上的,是那个籍籍无名的自己,是没有授官封爵、没有首辅光环,性子温吞又强势……那个原原本本纯粹的自己!
谁知今日才晓得,她之所以三番两次上前来撩拨,不是因为真正珍爱他,而是因为他好欺负!
若是勋贵豪爵,一朝东窗事发之后,指不定会巧取豪夺!而她正是误以为他仅仅是个商户子弟,所以料定了他没有还手之机!
可阮珑玲千算万算,定然做梦都想不到,站在她眼前,被她愚弄算计的,偏偏就是这世上所有勋贵见了,都要纷纷跪地俯首称臣,当朝掌权的擎天首辅!
她还想继续游戏人间?
还想继续如法炮制,与下一个男人幽会?
笑话!
伺候过首辅的女人,岂能与旁的男子同床共塌!
她这般的蛇蝎女子,是断然不可能再入府为妾了!
既然这无知商女将他视为玩物,这般愚弄于他,便再不能活在这个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