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终于行至了目的地,准备坐下来好好细聊一番。
眼前的这间茶坊是阮珑玲定的,雅间用种好了的竹子开,并不是完全封闭,免去了二人共处在密闭空间的尴尬,茶桌正对着清澈见底的水池,池中锦鲤游走,倒颇有一番野趣。
方才在路上,阮珑玲的顾虑消除了大半,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要详细了解王云才家中的情况了…婚嫁是两个家族的结合,就算是王云才愿对她真心相待,可若是家族内部关系复杂,阮珑玲也是不愿入门的。
王云才倒也上道,明白她的顾虑,待茶点都上齐全了之后,便开始自觉自动说起家中近况…
“阮娘子…来,喝茶。
我祖籍云洲,家中往上倒三代也是商户,后来老祖父中榜当了官之后,便开始培植子弟,好在我父亲与家中几个叔父倒也争气,后来陆陆续续都争气入了仕,官职虽都不甚高,可也都知足了……
以往经营的铺面田地倒也都积攒着,或经营得不如阮家商行这么红火,可每年也会结余不少…
父母年迈多病在云洲住惯了,随云洲的弟弟住在一起以后不会入京,家中三个弟妹都娶的娶、嫁的嫁不必再操心……
若是阮娘子愿嫁过来,关起门来过我们的小日子便是了…”
到底是娶妇过一次的人,晓得女子出嫁前担心的是什么,所说的每一句,全都精准踩在了阮珑玲的喜好上。
官户。家底丰厚。不用与公婆同住。
如此看来……此人…倒也并非不能嫁。
只是这些字字句句,全都一字不漏落入了隔厅中的另一位贵眷耳中。竹林种得格外密集,阳光的照耀下,在男人身上落了些影影绰绰的细长竹叶影子,
李渚霖竖耳听着,不禁微转了转指尖的碧绿扳指…
?
瞧这情景,二人竟是在相亲?
可上次见阮珑玲,她分明梳着已婚妇人才有的发髻,为何还要相亲?
此时隔壁适时响起,
“对了,我向来身强体健,去护城河冬泳都能往返三个来回,定不会如你上一个郎君般体弱多病…独自抛下你一人,这么多年凄楚度日…这些你都大可放心!”
……原来如此…
她如今…竟成了个丧夫寡居之人…
莫非这就是她当年始乱终弃的报应?
李渚霖合该觉得开心的,可却蹙着眉头,怎么都欢欣不起来……
甚至从心底莫名涌出一股怜惜之情…
与她对坐的男子,定然是更怜惜她了!
李渚霖瞧那男子待她十分热络,仿若只要阮珑玲松口答应,他便恨不得与阮珑玲当场成亲,不禁沉着眼,透过交相叠叠的竹叶间隙,朝那男子望去…
。
那人竟有些眼熟?
不正是当年在天下楼,被黑骋铁骑从辩经阁中拎出来的考检过学问之人么?若是他没记错,那人应该是叫王云飞。
此人在上次科考中考得不错,位列一榜第二十三名,原也应该入翰林院任职的,可李渚霖念及他曾心仪过那玲珑娘子,心气不顺之下,就把他调任到梅州去了……
如今已整整五年了,这人竟也还惦记着她?!
李渚霖不禁将扳指紧按了按。
隔壁又传来王云才的声音,
“若阮娘子还有什么要何要问的,大可直言,我定据实相告。”
若是相看郎君,王云才确是合格的。
可阮珑玲心中总觉有些蹊跷,这人只说自家的好,却绝口不提自家的坏…莫非嫁给他就当真是上上之选么?定然是有些污糟地方,是她还没能问到的……
且阮珑玲不是在给自己找丈夫,而是给儿子挑爹爹。
方才他列出的那些诸多条件虽好,却不是她最最看重的。
“…王公子说了这么多,怎么不见提起女儿?
她叫什么?今年多大?是什么时候过生辰?公子平日里下了值,都喜欢陪她玩儿些什么呢?”
“我女儿唤做宁姐儿……额…”
没能想到关于孩子她能问得这么细,王云才举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流露出来些慌乱与尴尬的情来,
“约莫两三岁,生辰在…在八月……委实是平时公务太过繁忙,无暇顾及她,从前一直是她母亲照料,她母亲去世后,就时时跟在乳母身侧…如今与我倒不大亲近了…”
?
如此不称职?
亲生父亲,却记不得自己女儿的具体年龄与生辰日期?
王云才对亲生女儿都这么不上心,那她若是嫁过去,他便更不会将小为安放在心上了。
那她还与他成亲做什么?还不如自己带着为安独过呢。
只这一点,阮珑玲就觉得这门婚事已然不妥了,可嘴上却还为着王云才周全,挤出一抹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