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此处是哪里呀?怎么一切都这么好看…比隔壁许叔家还好看千倍万倍……”
与阮宅比邻而居的, 是官居五品, 职任光禄寺少卿的许家。顺国公府乃数百年的豪门公府, 论风水装潢,论器具摆件…自然是碾压了寻常五品官邸十数倍。
原本双双跪在地上的那对苦命鸳鸯,也在贺淑珺的眼示意下站了起来。
李渚霖牵过小为安软绵绵肉乎乎的小手,耐心解释道,
“此处是我家。
今后,也是安哥儿的家。”
!
小为安闻言,眸中闪射出熠熠的光彩!
他扭头绕着四周望了一圈,肉眼可见兴奋了起来。
“真的么?
我以后真的会住在这么漂亮的地方么?”
小为安的目光,先是被厅堂右侧的一扇晶莹剔透,碧玉嵌百宝的太平有象方插屏吸引过去,叹了一声“那个大象好威风!”
紧而又望见了左侧那块几乎三米高的龙石种帝王绿福公贺寿翡翠,“哇,它好大好高好绿啊!”
最后,抬眼望向了正堂殿上,高悬着的那块镶金匾额上,
“就连你家匾额上这俾炽而昌四个大字,都写得格外好看!”
这孩子还是有些眼光。
顺国公府厅堂当中的这块匾,乃是始皇帝为了犒劳李家先祖功勋卓著,而亲手提笔书写所赠。匾额上的四个字并非寻常文字,而是自上千年流传下来,笔画格外复杂繁琐的古文,尤其当中的那个俾字,不是什么常用字,绝非一个黄口小儿能接触得到,认得出来的。
李丰渠在小为安出现的刹那,惊的目光就未从他身上挪开过,或是因为血脉相连的缘故,他一见这虎头虎脑的娃娃,当下就心生欢喜。
此时心中更是诧异,
“你这小娃娃…竟能认全这四个字?”
眼前的老者身形瘦削,很有些文人墨客的仙风道骨之姿。
小为安不知怎得,就觉得这个老爷爷格外可亲,甜甜一笑,面颊露出两个小酒窝来。
“舅舅偶尔会教我些古文,所以我认得。”
李丰渠乃勋贵公爵,位居高位几十年,从未屈尊降贵与商户人家打过交道,对他们有着固定的刻板印象,自然以为商户眼里只看银钱,是低微浅薄之辈,只知道一味地敛财,养出来的孩子约莫也是一身铜臭气。
可现在看来,这商女一家人,倒确是有好好用心教养过孩子的…李丰渠有意再试试孩子的深浅。
“那你可知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俾炽而昌,出自《鲁颂·閟宫》。
小为安平日里虽好动调皮了些,可说起学问来,立即板起了小脸格外认真,一板一眼道,
“原句为俾尔炽而昌,俾尔寿而臧。”
是炽盛而又兴旺,长寿无灾无恙的意思。”
好。
很好!
这孩子不过才年仅四岁,竟就能记得如此偏僻的典故。假以时日,稍加雕琢,定然能成大器,保不齐今后的成就,会比今日的李渚霖还要高!
直至此刻。
李丰渠的脸上,才真真正正浮现出几分笑意来。
因这孩子的聪慧,提起了几分考问的兴致,正想要继续问孩子写过多少字,平日里看什么书…
却被一侧的贺淑珺拦了下来。
“孩子还小,问什么学问?
若是好为人师,得空就去国子监教几日书。”
贺淑珺对于儿子的亲事,反对得本就并不像李丰渠那般彻底。
毕竟儿子已老大不小,她原就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凭那女子是谁呢?只要儿子愿意娶,她也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捏着鼻子认了。
更莫说看到了眼前这虎头虎脑的金孙孙,长得活生生就和幼时的李渚霖一个样,心肠蓦然就更柔软了些。
贺淑珺蹲下身来,笑得眼角的鱼尾纹隐现,用格外轻柔的口吻,慈祥问道,
“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的大名叫为安,小名叫安哥儿。”
这般乖巧。
这般伶俐。
这般软软糯糯的的可爱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