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理会。
苏离又拽了拽他,陆零放下手指,回眸看她,他的眼睛雾蒙蒙的,像是失去了焦距。
苏离担心极了,靠过去问他,“你怎么了?没事吗?”
“不知道。”
“啊?”
陆零站起来,朝落地窗走去。
苏离跟在他身后,他的手碰到了落地窗几净的玻璃,苏离来不及阻止,只听“砰”一声,整面落地窗应声而碎,那些玻璃碎渣在雾气下,直接被融成了星星点点的水花。
苏离无语凝噎,这人真是做起事来简单粗暴,毫不理会别人。
陆零跨过窗户,俯身去观察那些夜来香。
苏离双手撑着膝盖,偏头看他,“这些花有问题么?”
陆零摘了一朵花,放在鼻间轻嗅,浓眉轻蹙,没回应她。
听到响动,k急匆匆地下了楼,就见自己家里几公分厚的落地窗一整个墙面都被震碎,只剩下个门框。
k:“……”这一幕莫名熟悉。
k记起当初他加入教团时,年岁尚小,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
原本他也是人类,生活在民不聊生的中古世纪。
频繁的战争,饥荒,天灾人祸,人们都很浮躁。
他全家都死于战争,他是唯一的幸存者,听从军队的指挥,前去避难。
避难所里大都是些没什么背景的平民,军队留下的食物远远不够,不断有人饿死在避难所,死了人不免就会有疫病。
在越来越多的人染上瘟疫后,国家终于打算放弃他们这些没用的平民。
上位者并没有任由他们在避难所自生自灭,因外头怪物滋生,军队损失惨重,那些怪物食欲重,胃口大,为了保护贵族们的利益,上位者做出了决定。
要将所有避难所里得了疫病的人类,做成生化武器去对付这些怪物。
说是生化武器,其实就是人肉毒物,同归于尽。
刚开始投入的确实是得了疫病的,甚至有些病患为了保家卫国,甘愿付出自己的生命。
怪物的数量实在庞大,渐渐的,那些疫病患者远远不能满足它们的胃口,甚至随着不断的进化,怪物对这种人肉生化武器产生了抗体。
没办法,他们这些健康的活人,就成了贵族的牺牲品。
他们被集体扔进了怪物群,k清晰地记得,身边的同伴一个个被怪物吞噬着,现场惨绝人寰,他抗争得累了,索性放弃挣扎,静静地等待着死亡降临。
他不怪罪这些怪物,生物的本能原本就是生存与繁衍,他们要吃饭,它们当然也是。
让他们寒心的却是人类。
他闭上眼睛,临死前,他发了个毒誓,或者也可以称之为祈求。
等再次醒来,他听到了少年轻慢的笑声,他呆呆地凝视着他,风里荡漾着浓郁的花香,少年黑色的睡袍随风扬起,他手里拈着一朵白花,放在鼻间轻嗅,乌黑笼着雾气的眼睛扫了他一眼,问他,“你不想做人类?”
可能是他的气场实在强大,他在这种氛围下,呆呆地点点头。
少年转动着手里的花朵,微微俯身,轻笑一声,“喂,小不点,你要不要加入我们教团?”
“教团?”
“很好玩的地方。”少年唇角微扬,问他,“来么?”
他如约加入了教团,进了先锋护卫队,平时的任务就是──修补被主上随意破坏的各种建筑物,他已经记不清楚他到底震碎了多少面玻璃窗。k从久远的回忆里回,心情还蛮复杂的。
苏离见人家主人翁回来,颇为尴尬,忙跟他道歉:“真不好意思,没拦住,你家的玻璃烂了。”
“没事没事,不用放在心上。”
陆零转动着手里的花朵,丝毫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不妥的事情,只是问他,“资料呢?”
k望着他拈花的姿势,没忍住,差点落泪,声音里带着跟他本人极为不符合的哽咽,“在这里,我拿给您。”
苏离:“……”好多愁善感的男人啊。
k带来的是张地图,羊皮质地的,图上标记着日月星辰,山川河流,有些山体,书本上并没记载。
“这里是夜来镇,居住着大量的萤族,距离夜来镇十里之地的古堡,是……”瞄了一眼陆零,k语带保留,清咳了声,他才又接着说,“这里是教团所在地。”
“那个教团到底是什么?”
“简而言之就是像是现在政教合一的国家,萤族的信仰便是教团,由我们的主l创建。大家都生活在这个区域,很安分,平时很少出去,除非有人蓄意挑衅。”
安分?
苏离想起第一次梦见l,他跟他的好基友毫不留情地击杀人类,脸上一直挂着玩味的笑意,哪里像是安分守己的模样,妥妥地就是个大反派。
提到l,苏离下意识就看了一眼陆零,他的注意力完全在那些山川河流上,对k口中的l并不在意。
苏离没由来就想起跟l做的那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她知道l就是陆零,至少灵魂是一个,就是不知道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记不得自己是谁,而且陆零眼下的这个身体,很明显跟l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