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四姑娘这就开始打颤了?”袁彦卿苦笑。
她回过:“……还不是担心你,想杀袁大人的人原来这么多。”
“哼,所以我不做什么袁大人了,我呀,要当二当家的义子,身无长物、一个在乱葬岗睡过死人堆,差点儿死无全尸之人,还能娶到揽月阁阁主,是吧媳妇儿?”他逗弄她。
沐之萍听出他语中酸涩,心想:袁彦卿劫后余生,他应该是很想回京的,金陵没有他的家人,更没有他的未婚妻。
春雨沾衣,客舍青青,身形风雅的男子环着女子跨坐在马上。
想起一个月前,这里还堆着厚厚的雪。
沐之萍转头问袁彦卿:“子佩找到了李环的密函,不就坐实揽月阁藏匿了谋乱之人?若子佩真的回京了,或许我也没命留到现在……”
袁彦卿不悦道:“四姑娘是在幸灾乐祸,你阿爹没被检举,要感谢拿密函回京的人不是我?”
“子佩伤成这样,我怎么乐得起来?未免将我想得太阴暗!”
袁彦卿轻笑一声。
他是忠臣,可惜他也没信心,这密函交上去了,会呈到何人手上,或许圣上还没看到这信,就被外朝掌管大权的丞相扣在手中了。
求助太傅?太傅也有自己的势力,威名远播的几位捕在京城中专诛佞臣,怎会有心力追捕失踪了七年的反贼?
武德司虽是圣上的最精锐的亲兵,为防止兵变和叛乱而建,内部调查朝中官员,包括那反贼的风声也不能放过。莫凌心以自己的身份混入武德司……不好!万一他用“袁大人”的身份做了什么以下犯上、谋逆之事,那袁家上下不就都得掉脑袋了!
莫凌心!
心中已有了答案。“四姑娘,子佩就送你到这里吧。”现在回去,还得及求助自己的同僚,让他们替自己作证,揭穿那人歹人。
沐之萍明白他的意思,莫凌心既能下手杀袁大人,也一定下得去手伤害他的家人。
这段路不算长,马走得很平稳,街上寥寥几人悠闲自在的赏春。经过坊市,包子铺传来热气腾腾的面香。
马上的两人垂着头,惴惴不安的。沐之萍心中了然,让袁彦卿忘记自己的身份远离朝堂,枉顾家族的安危,在道一盟做一个浪人,他做不到。
沐之萍看出袁彦卿馋那包子,笑盈盈地说:“可你连盘缠都没有,怎么回去?”
“啐,四姑娘倒是点醒了我。不如四姑娘,先把前几次的钱结了。”
“什么钱?”
“袁某的……卖身钱。”他苦巴巴地说。
“滚。”
“媳妇儿,我饿了,想吃包子。”
“……”
沐之萍感到又好气又好笑,自己哪里又占他便宜了,这厮竟然这么不要脸。
“回阁里给你提些钱,就当是回京的盘缠吧。”
“多谢媳妇儿!”袁彦卿紧紧搂住她。
沐之萍翻了个白眼,这男人撒起娇来怎么这么烦?
两人买了几个包子,踏满地轻雨芳菲,牵马穿过长街。
行人看到袁彦卿脸上的伤也被吓到不敢直视,但他却丝毫不在意。沐之萍倒是被路人密集的目光盯得嘴边的包子都不香了。
袁彦卿念叨“媳妇儿”的时候,沐之萍的表情总不大舒服,于是他愈叫愈得意,贴着她的耳朵絮絮叨叨:“媳妇儿,袁某在京城外也有一处小院,只不过偏了些。京城多是朱门富贵人,紫陌红尘拂面来~我这空山鸟语倒还挺别致的噢。”
“媳妇儿我们什么时候回京?回京后为夫好顺带去拜见令尊,不不不,是岳父大人!你要是等不及,袁某可以先面见沐家长姐和二哥,互~送~婚~书~”
“去、贫嘴薄舌。”沐之萍将没吃完的包子扎了口。
能入皇城当侍君内卫,皆由圣上亲自选拨,哪个不是非富即贵的官宦子弟?大把官家争着将自家公子塞进去。这袁彦卿又想蒙自己。
还是他,明白自己做不成驸马爷了,在自己面前无故呻吟。
提到二哥时,她感到一阵苦闷。
袁彦卿看她不上钩,继续道:“好媳妇儿,你和那熠王姐夫还有什么姿势没试过?也教教我呗?”
“!!得寸进尺!你还没完没了了?怎么在寨子中住了一个月,变得和你那干娘一样疯?”她一肘子撞在他的肚子上。
“媳妇儿,等你进了门,那干娘也是你娘啊!你娘给你定的娃娃亲,怎么?看忠王府被抄了就不认了?”
“你在说大声些!想掉脑袋?”她慌忙堵住袁彦卿的嘴,四处张望。
袁彦卿轻笑,在沐之萍指尖啄了两下,沐之萍的手心被他亲得发麻受不了他这般样磨人又松开了。
“不如,四姑娘同袁某一块儿去找那李环。”
“找他作甚?”
“先找那莫凌心算账,他下此毒手,定和那李环脱不了干系。说不定,你家是清白的,有人想陷害你们哩。”
“你就这么笃定?万一是你袁大人自己惹的祸呢?袁大人嘴巴这么贱,在朝中得罪了什么人到也不稀……噢,难怪连阎王爷都不收你!”
两人在街上越吵越凶。
“好啊、四姑娘竟盼着袁某去见阎王!”
“袁大人,一会儿回阁里,就乖乖做我的侍从,我便给你盘缠回去,别给我惹什么事儿!你可听清楚了?”她提醒袁彦卿回去藏好身份。
“我偏不。”
“那袁大人就再高调些,看你左胸什么时候也被挖个窟窿。”
袁彦卿愠怒道:“你就这么等不及做个孀妇?”
“还有这等好事!袁大人京城的小院子卖了应该能收不少银子。”她牵马略过袁彦卿。
“四姑娘心眼子可真多。”袁彦卿咬咬牙追了上去。
和袁大人在一起,就得有八百个心眼子~
暖景溶溶,金陵城千花粉艳,香衣绮罗占尽春风。
叶是风中花,花是叶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