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凇没有言语,他伸出手去,单手干脆利落地掏进了罗真的胸膛,完美的手指搅动,拉扯着血肉撕开。
“你……”罗真反抗不能,他的眸子先是惊惧,而后竟露出解脱般的笑意,“呵……咳咳咳——”
阿凇反手将他的心脏掏了出来,丢在地上,粘腻的鲜血往下落,落在地上,连成一条血线。
“嘿哈哈哈……总算……有人来杀我了。”罗真的声音哑了,他颓然倒在了地上,到底是元婴修士,他并未完全死去。
阿凇看着他在地上挣扎着,仿佛在看一个滑稽的小丑。
这种戏码,只有浮南看了才会落泪。
他又不会让她看。
在罗真垂死前苟延残喘的时候,阿凇身后传来推门声,一人端着一盘炒花生,推开另一侧的门走了进来。
来人是一名年过三十的女子,保养得算好,她面上泛着对丈夫的温柔爱意,只是面色苍白,缠绕着一些病气。
“罗真,你不是最喜欢这个吗,我炒了点给你吃。”她一边说着一边推门。
在推开门看到这景象后,她手中的那盘炒花生脱手落下,碎瓷崩裂,与焦香的花生米一起在地上弹起、落下、滚动。
“你——”罗真的妻子惊恐地唤阿凇。
阿凇扭过头去看她,他重重在罗真的胸口上踩了一脚。
他断了气,在他彻底死去的那一瞬间,没了他力量支撑,这妻子也如泡影般消失,没有炒花生,也没有妻子,余下的只有屋内死去的罗真与满院妻子存在过的痕迹。
罗真人如其名,他从未骗过浮南,他有妻子是真,作恶多端是真,他没有重病的妻子是真,他赚来的骨币都给妻子也是真,全都是真。
阿凇将手上的鲜血洗净了,罗真就是在找死,他想要浮南气得杀了他,他畏死,想要与妻子一起离开,自己却又动不了手,他自私、卑劣,却有浮南曾经愿意相信的那一点点光芒。
他将浮南的给他的钱袋找了出来,其余贵重物品一概没动。
这里分明发生了如此戏剧化的一幕,阿凇的心境却平静得像死水,甚至还比不上他离开前浮南那一笑引起的情绪变化。
阿凇来此,一者是要杀了罗真,二者是要拿回浮南的钱。
他做完事之后,便带着浮南的骨币回了家。
此时已是夜晚,浮南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阿凇回来的时候,敲了敲她的房门。
浮南正看到话本子里女主角与男主分开的部分,十分投入,她听到阿凇敲门,抱着书去给他开了门。
阿凇站在清寂的月下,他的身后雪色辉映,衬得他眼眸发亮,面庞俊美圣洁。
而他的手里提着一袋满满当当的骨币,染着血。
第章 十一枚刺
浮南怀里抱着一本魔域烂大街的话本子,看着阿凇手里提着的钱袋,愣住了。
“你……”浮南看着他在月色下苍白的脸,这一声“你”尾音拉得很长,却不知该说什么。
最后,她微怔地侧过身子,对阿凇说:“外面冷,你快进来。”
阿凇手里提着钱袋上罗真的鲜血已经凝结,蕴出些暗红的色泽,他听了浮南的话,往屋里走去,脚踩在雪地上,发出簌簌声响。
在看到自己那个熟悉钱袋的时候,浮南就知道发生了什么,阿凇去杀了罗真——他确实该死,他害了很多魔族,但是……直到现在,浮南也不愿意相信罗真他真的没有妻子。
所以,在阿凇进门、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浮南轻声问他:“阿凇,罗真是在骗我吗?他……有妻子吗?”
这一次,阿凇没有骗她。
他对她摇了摇头,罗真的妻子早就死了,他在他宅邸里见到的,只是他妻子的幻影。
他没有告诉浮南真相,她听了只会伤心,搞不好还会哭。
浮南轻轻叹了一口气,很轻,阿凇不喜欢她叹气,他凝眸看着她,朝她伸出手去,指尖却在半空中顿住了,天上的雪落下来,融在他白玉似的指尖,化为水滴落下,他不知该触碰她身上何处,似乎碰哪里都有些不合时宜。
下一瞬间发生的意外很快让阿凇没有思考的余地。
此时,他们身后飒飒的破空之声传来,浮南呆立在原地,她感应到了危险,但以她的修为根本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反应过来。
阿凇的速度更快,他朝前一扑,将浮南抱住怀里,揽着她压低了身形。
浮南猝不及防被他揽到怀中,她感觉自己落入了冰雪的怀抱里,他的身体好冷,她忍不住也将他抱得更紧了些,怕他冷,用自己的身子暖着他。
她手里的话本子拿不住了,从她手中脱落,阿凇已抱着她往前躲去。
被留在原地的话本子还未坠落在地,便被远处飞来的剑影击碎,这锋锐的剑锋将书脊削落——若浮南与阿凇不躲,被削下的就是他们身体的某一部分。
话本子的书页四散,仿佛下了一场大雪,其中几页落在浮南的身上与脸上。
她呆呆看着落下书页里印着的羞耻文字。
“此时,那邪肆的魔尊已将怀中娇弱女人的下巴掐住了,他红了眼,压低了嗓音在她耳边说道‘不要走,我命都给你……’”
浮南与阿凇两人的视线都落在话本子的文字上,浮南瞪大了双眼,当她转移了注意力之后,她与阿凇的视线对上。
阿凇平日里鲜少会展露情绪,但此时浮南在他眸中看到了惊愕之色,仿佛在说“没想到啊浮南你私底下居然看这种东西。”
即便不久之前才刚发生过意外,浮南的脸还是不合时宜地烧得通红了。
当然,这些事几乎只发生在一瞬间,浮南与阿凇躲开,话本被击中,转瞬间,那剑影再度凝聚,朝他们气势汹汹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