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彦生活动筋骨, 随手挽了几个剑花活动手腕,随后挺胸站定, 执剑之手伸直悬空, 剑锋、眼汇于一处。
秋风潇潇, 吹拂着陆七爷的黑发和衣袍, 飘逸潇洒, 他站在那儿,俊朗的像一副画。
陈五娘将手摁在果儿肩上, 众人的目光都往陆彦生看去, 他屏息凝,眼坚毅, 舞了一套剑法, 动作行云流水, 身姿矫健,叫果儿和小娘子都看呆了。
其实这只是一套最基础的剑法,陆彦生的腿虽好了,对身体素质要求高的上阶剑法已经无法施展。但是糊弄完全的外行已绰绰有余,刚才刺剑、点剑、撩剑的动作格外的潇洒,最后,陆彦生右臂内旋,手心向下,以双指抹剑的动作做了收尾。
“好,真好看!姐夫好厉害!”果儿蹦起来,一时间将什么拳术、刀法都抛在一旁,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姐夫精湛的剑术。
陆彦生没有说法,回身挥了一剑,砍断了身后石桌上的排骨,这是王林刚才搬来的。那排骨连骨带肉,足够三寸厚,哗一声便被劈砍成了两半,凌厉的剑气袭来,果儿被吓了一跳,那么厚一快肉,竟如此轻易的被砍断了。
“你过来。”陆彦生对果儿招手。
果儿刚才对姐夫极度崇拜,看他用剑劈砍排骨后生出一股怯意,陈五娘轻推了推果儿,“姐夫叫你,还不快去?”
果儿这才挪动步伐。
陆彦生问,“我刚才耍的剑法好看吗?”
果儿点头,好看,特别俊!
陆彦生又问,“你想学吗?”
这下果儿内心狂喜,“我学,我想学。”
“你若想学,以后就不能做这等胡闹的事情。你看到了,这柄剑只有刀的四分之一宽就能砍断猪排骨,大刀比剑更重,更大,若一刀砍在人身上,会如何?学刀,学剑可以有很多时间慢慢来,但是小命只有一条,你可明白?”
陆彦生一边说,一边用帕子擦着剑身,语气不疾不徐,果儿全听进去了,确实,姐夫刚才一剑砍断猪排的样子实在吓人,他和王森不该偷用周管事的大刀。
“姐夫,五姐,我知错了。”果儿低下头承认错误。
陈五娘拧了拧他的脸蛋儿,余怒未消,“认错了这件事就了了?这回一定要罚你。”
果儿一脸害怕,以前他犯了错,娘罚他的方式是拧耳朵,从树枝抽,而爹则是打耳光,用脚踢,每一样的滋味儿都不好受。
陆彦生让王森把剑拿回去挂好,等他出来后点了点头,“没错,你姐姐说得对,此事该罚。”
“五姐,这次就算了好不好,我下次绝不再犯了。”果儿赶紧晃着陈五娘的袖子求饶,可怜巴巴地仰头望着他。这孩子自小吃过很多的苦,是苦命的小孩儿,现在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好日子,陈五娘心有不忍,非常的纠结。
这时候陆彦生走过来,板着脸道,“有错就要受罚,和谁求饶都无用,且罚你不是我与你姐不心疼你,而是叫你记住,这个错误不能再犯。”
对,七爷说得对,陈五娘闭紧嘴巴,没有说话。
“果儿和王森偷刀,罚站一个时辰,王森当差不仅不劝主子,反跟着一起胡闹,要罚多些,要多站半个时辰,这是念你们第一次犯错,以后还闹,就不是这等轻松的惩罚了。”
陆七爷冷下脸,浑身上下都冒着寒气,说完还补了句,“罚站结束后才能吃饭。”
“嗯。”果儿心服口服,没有异议。
王森长舒一口气,就是多站半个时辰嘛,他也没意见。
……
回到房中,陈五娘觉得浑身无力,趴在桌上说她刚才差点儿就心软,不想罚果儿了。
陆彦生坐在她身旁,一进屋板着的臭脸就被微笑所替,“关心则心软,不要紧,以后我来唱白脸。”
“好,彦生,你教的很对,我刚还在想要怎么罚果儿合适,是该抽他呢,还是该拧他,打的时候是该意思一下还是下重手,我就想不到你这样的好法子,既叫果儿主动认错,又让他真的长记性。”
小娘子眨着眼眸,说的格外真诚,这些都是她的心里话。若一开始她是怕陆彦生死了残了自己的日子不好过才贴心照顾,细心的处理关系,那么现在,她是抛开这些私心,真心的喜欢陆彦生这个人。
人长的俊,能识字会算数,还懂很多道理,陆七爷怎么这样厉害。
比戏里演的那些才子、状元都要厉害。
许是小娘子的眼太过炽热,把陆彦生也给盯热了,他故作冷静的饮了口茶,“这些也不难,小时候我犯错误,我爹就是这样罚我的。”
“原来如此。”小娘子笑起来,想起前日学的成语,“这叫家学渊源。”
陆彦生呛了一下,“算是吧,以后……我们有了孩儿,也这样教他。”
小娘子瞪大眼睛,显然被陆彦生跳跃的思维所惊讶,从家学到孩子,他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
“虽然黄大夫说半年才能痊愈,但经过近三个月的锻炼,我恢复的比预想中好许多,你看到了,我都能舞剑了。”陆彦生又喝一口茶,将茶吞下肚子继续说道,“我现在不用轮椅,一次走路,可以走两刻钟都不累,我想,走三刻钟也是无碍的。”
说完,他仰头将杯子中的茶饮尽了。
“哦,这些我知道。”陈五娘用双手撑着下巴,看陆彦生一杯接着一杯的喝茶,他为什么这么渴呢?方才没吃咸的东西,现在天气也不热。
“不要再喝了。”陈五娘将手摁在陆彦生的手上,“我觉得你有话要说,你直接说嘛,我猜不出来。”
陆彦生喝了一肚子的茶,人终于静下来,端出一副霁月清风淡定之相,唯一可惜的是他控制不住脸红的速度,于是小娘子眼睁睁看着陆七爷红成了一只熟透的大螃蟹。
大螃蟹稳了稳心,郑重地说,“我想说的是,我们可以做夫妻间该做的事情了。”
夫妻间具体要做什么,陈五娘很模糊,同睡一床,亲亲抱抱好像还不算,“你知道怎么做吗?”
“嗯……知道。”陆彦生脸发烫,身子也发烫,整个人如发烧一般晕乎乎找不到北,又像是喝醉了,浑身上下轻飘飘的,他心里很清楚,只有在强烈的激动情绪之下,他才会有此感,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不继续实在可惜。
于是陆七爷的脸越来越红,呼吸越来越绵长,话却说得更清晰语气也更认真了,带着毋庸置疑的确定。
“到时候你听我的,我会教你。”
陈五娘点点头,“我听你的。”七爷可是什么都会的厉害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