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点点头,顺势挽住陆彦生的胳膊,“不如去如意堂吧,太夫人差人来传话,说她那儿做了脆皮炸糕还有黄金酥酪。”
知道陈娇是个贪嘴的,自打如意堂也单独开小灶以后,陆何氏经常吩咐厨子做些精巧美味的糕点、吃食,然后派徐婆子去听雪堂传话,叫七夫人过来一块儿品尝。陈五娘有空就会去,还会拉着陆彦生一块儿去坐坐。虽然这位爷去了也只摆摆样子,没什么话说,但只要他来了,陆何氏就高兴。
陆彦生何尝不知陆何氏的心思,却不在乎,只要他的娇娘子开怀就好。
“七爷,七夫人安。”徐婆子已经在如意堂门口转悠了好几回,终于盼到了想见的人,立刻喜滋滋的福身请安,然后把门帘子挑开请人进屋。
屋里燃着几个大火盆,旺火将屋子里烘烤的很热乎,角落里还点了一点香,又香又暖,人待在里头舒坦的很。陆何氏一般只点一个火盆,今日陆彦生和陈五娘要来她才让徐婆子多烧了俩。
“老七来了。”
“七夫人!过来坐我身边。”
一进门就看到了熟人,六爷夫妻俩带着孩子也在,今日这次午茶便热闹了。六夫人好些日子没见陈五娘,笑盈盈的拉着她的手坐一处说话,陆彦生看了一眼,本想坐娘子身边,但那处左右都是女眷,他夹杂在中间似乎不太合适。
正在犹豫,六爷站起来一把攀住陆彦生的肩膀,笑嘻嘻道,“你来的正好,待会儿一起打叶子牌。”
陆彦生蹙眉,来长辈处请安,却如此喧哗还聚众打牌像什么样子。
深知七弟秉性的六爷赶紧道,“偶尔玩玩罢了,陆大学究不要训我了,待会四哥也来,我们刚好凑一桌。”
四哥也来?陆彦生眉拧得更深了,陆何氏在一旁微笑着道,“我喊他们来的,人多了热闹嘛,一大家子聚在一处,说说话,喝喝茶,打打牌,玩闹一番放松精也挺好的。”
陆何氏不太懂生意上的事情,也不善心机,不过经过这几个月的事多少瞧出来一点儿,老七和大爷、二爷是不和睦的,至于三爷,老实人一个,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唯有四爷、六爷性子随和,适合来往。
她不愿见老七总是独来独往,他生病的那段日子太苦太孤独了,现在虽有陈娇在身边相陪,但陆何氏觉得这还不够,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三太爷已经不在了,三房人丁少,只有陆彦生一根独苗,陆何氏想给老七找帮手,只有盯上四爷、六爷。
“三太夫人说的是。”陆彦生愣了一瞬,他稍微琢磨就明白了陆何氏的用意,点头致谢后心里却是无奈一笑,四哥六哥闲散惯了,并不是好的伙伴,且他们没什么共同的话题,看戏、打牌都不是陆彦生感兴趣的。
换做从前,陆彦生定然直言相告,陆何氏必定被怼的下不来台,陆家老七嚣张、目中无人的形象就是这样一次次建立起来的,今日陆彦生转了性子,从陆何氏这番小心翼翼的话语里读出了一层关心。
他人好心关怀,即便没关心到点子上,只要没好心办坏事,都要温柔相待。
这一番道理,是陈娇言传身教的。
说话间四爷到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尾巴,是四爷八岁的女儿和六岁的儿子,这姐弟俩是陆宅的小霸王,姐弟俩掏鸟窝、抓泥鳅,和宅院里外的孩子打架,上房揭瓦,爬树摘果子,没有他俩不敢做的,今日借口肚子疼没有去私塾,躺在床上睡懒觉。
可一听爹要去如意堂,立刻满血复活,穿好衣裳蹦下床,一人一只腿抱着四爷哭闹着也要去。他俩听陈果儿和陆嘉元说了,如意堂好多好吃的哩,三太夫人特别大方,松子糖一把一把的给,还有酥饼、红枣糕,好吃的多的吃不完。
小孩子嘴馋任性,四爷又是个惯孩子的,就把俩孩子带来了。
这下子如意堂是真热闹起来,比起过年也差不了多少。
陆彦生往陈五娘那边扫了一眼,见她笑盈盈的和六夫人聊得正欢,和孩子们也相处的好,唇旁也带了笑意,陈娇喜欢这股子热闹劲儿,喜欢清静的他也爱屋及乌,喜欢上这样的场合。
“四哥,六哥,来吧咱们一块打牌。”
“对对对,徐妈,帮我们摆桌子。”
“打牌得来点赌注啊,不然打起来没意思……”
……
如意堂暖呼呼的,于之相比,大爷就凄凉许多,他牵着马骑行到了下午,终于到了一寨子门口,说是寨子那是麻五自抬身价了,在大爷眼里,那黑黢黢的破屋子,破院子只能算睡牲畜的窝棚。
不过天很快就要黑了,外头风大雪狂,大爷感觉手脚都要被冻僵了,身后的枣红马也不安的甩着蹄子。
终于,寨子里出来一个黑影,“嗨,叫你呢,进来吧!”
大爷应声,赶紧牵着马往寨子里走去,很快就和麻五见面了。麻五是安山村和文远镇之间山窝窝里的土匪头子,专做打家劫舍的勾当,不过最近官府剿匪剿的严,已经好些日子没下山开过荤了。
“麻大当家的好。”大爷笑着递上两包上好的烟叶,“这是个是给您抽的。”
麻五拿起烟叶满足的嗅了一口,露出满口黄牙,“陆大爷客气什么,我们是老熟人了呀,前年那桩事,咱们打过交道的。”
大爷脸色一僵,心想你还有脸说,还不是你办事不利索,老七留下一口气才搅合出这些事,不过他可不敢和土匪造次,陪着笑脸继续说。
“麻大当家的记性真好,今日我来又有一桩生意要和当家的做!”
作者有话说:
晚了一丢!
第47章
大爷去收账, 说好隔日回到了傍晚还没见人影儿。大夫人一直心不宁,担心路上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直到天黑了, 才有一个生脸的汉子敲门, 托门房给大夫人捎了个口信。
门房老头点头哈腰来和大夫人报信儿道,“隔壁镇的账有点儿问题,好几笔账扯不清楚,大爷要留下来和人对账,两天后才回来。”
大夫人沉着脸点点头,她对下面的人惯是没好脸色的, 大夫人拉长着臭脸的样子门房老头儿也不愿多看,匆匆传完话转身准备回去。
“站住!”大夫人突然把他喊住, 问说传话的人长什么样子。
门房老头回忆了一会儿, “是个髯须的高壮汉子, 嗓门特别大,叩门时吓了我一跳呢。”
大爷是去隔壁镇布坊收账, 布坊接待女客多, 坊中伙计多女子, 即便有男伙计也是五官端正清秀的温和男子, 不可能有粗声大胡子伙计, 这般粗俗狂野,谁还敢上门买布。
他又去找那伙土匪了。
大夫人深吸了两口气, 最近这些日子她本就心不宁, 夜里多梦总是睡不好,眼下两团大大的青黑, 气色本来就差, 猜到大爷又去找那个人, 脸色更差劲了。门房老头儿惶恐地看着大夫人,纳罕道刚才就传了句原话,他细细回忆了一遭,也没什么地方开罪大夫人,为什么夫人瞧他的眼好像偷了她屋里八百贯似的。
“莲儿,包些烟丝拿来。”大夫人忽扭头吩咐莲儿,然后从门房老头道,“你辛苦了,烟丝赏你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