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温弦和苏洛一家三口,可画面再转,数年后,苏洛因病身亡,苏镜尘浪跡天涯,温弦孑然一身。成为家主和仙督的温弦,修为上大有进益,气势凛然,与曾经的白衣少年已不可同日而语。他一张俊俏的面容冷然无情,周身散发一股浓烈寒气,明明正值溽暑,他所到之处皆像寒冬,像是苏洛离世时,也把他的心给掏走了。
他走向一处偏僻破旧的庙观,庙里空无一人,只一白发苍苍的粗布妇女跪在大殿上手捻佛珠诵经。
温弦倚在门框上,冷声道:「母亲如此虔诚,可是在为投水自尽的嬤嬤超渡?」
那年迈妇人停止诵经,厉声道:「别假惺惺的叫我母亲,我压根没有生过你这种孽子。」
温弦缓缓踱到殿上,「母亲当然没有生过我这种孽子,我是父亲和民女的私生子,血液里流的当然不如母亲这般公主高贵。」他走到她面前,弯腰,唇角上挑,似笑非笑,「可你说怎么办才好?如今我才是温家家主,才是尊贵非凡的仙督。只要我号令,天下皆为我调动。母亲你那些流有皇家血液的儿女上哪儿去了呢?」
「你这兇手!」公主愤而起身要勒住温弦脖子,温弦身手灵敏,只往后一步,她便往前摔了个倒栽葱,啪的一声,似是筋骨碎裂。
温言忧心道:「母亲上了年纪,凡事都要小心为上才是,要不断了条腿还是折了隻手的,不管是起居行事都很麻烦的,特别是母亲身边现下剩一个婢女。啊,瞧我这记性,久未见母亲心中激动,竟忘了告诉母亲。」
他单膝跪下,与公主的怨毒的眼平视,「我方才以为母亲在厢房里,便去了一趟,未料却见嬤嬤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脸色发黑,竟是食了那有毒的树子,结果,竟然死了。」
他邪笑,「现下,就只剩母亲你一个人了,怎么办才好呢?」
「你这魔障!还我儿女的命来!你这杀人兇手!」
温弦叹息道:「母亲这话就说不过去了,大哥一贯嚣张跋扈,惹了外头的山贼盗匪,连带的把几个弟弟给拖下水,削成人彘,待我派兵去找已经来不及了。我也想此等悲剧既已发生,那我便要好好善待几位兄长,岂料,那佳餚美饌他们吃不下,非要吃些酸饭臭食,且无法好好坐在椅子上吃,定要有人踩着他们脖子才肯吃。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一派胡言!那翎儿和香儿你怎么说?若不是你安排,她们早该嫁进好人家去了。」
温弦扬起唇角,「翎儿妹妹不屑婚配,私奔去了,怎能怪得了我?香儿妹妹倒是依母亲的意思安排了赵家,谁知道不过几年赵家就家道中落了,赵家人不是流放就是为奴为娼。幸好温家闺女不多,外头已有传闻道,温家女儿命中剋夫,只要稍微正派些的名门世家都不愿提亲,母亲可知,我有多么头疼吗?」
「胡说八道!」公主嘶吼道:「都是你,全部都是你!你有什么事就衝着我来!不要动我的孩子!」
「母亲爱子心切,可真让孩儿羡慕。可你知否,这也是孩儿想同你说的话。」温弦凑到她面前,阴惻惻道:「你若有何事就该当衝着我来,你此生犯的最大错误就是害死了洛洛。」
「自洛洛离世那日,我就发誓,定要折磨你,让你也嚐嚐生不如死,家破人亡的感受。」
一丝白发落下,公主颓然低头。温弦起身,居高临下的凝视她,转身便走,直要踏出大殿。
忽尔,后头传出笑声,公主匍匐地上中邪似的仰天大笑,「温弦啊温弦,可悲你机关算尽,却算错了人啊。」
温弦收回脚步,看向她,公主目眥尽裂,狰狞的笑容彷彿要裂到太阳穴,「你可知杀死苏洛的人是谁?」
「是谁?」
她大笑道:「是你亲生父亲,温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