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些年了,她的孩儿身量竟已比自己高了......那般的清瘦,眉下眼眸似一双化不开的漆墨。
生的竟是这般的俊朗。
晋陵公主只觉眼眶酸涩,她温声叫起他来,“珣儿回来了便好。路程遥远,你也是劳累,你父亲他的病来势汹汹,谁又能料到竟会是如此......”
母子二人难得的诉说思念之情,周遭女眷们皆是掩面掩住哀苦声,半点不敢打扰这对母子。
“这些年珣儿在禁庭之中,一切可还好?”
纵然时常有宫中人传信回来,长公主仍不住的要再问一遍,听她儿子仔细的说。
“一切尚好,儿拜宋公为师,老师为儿传道解惑,陛下许孩儿入朝听政,皇外祖疼爱孩儿,时常念起母亲......”
旁的一切晋陵长公主都尚且能冷心冷情,一听自己的老母亲,只觉面上酸涩难忍,她连忙将头偏开才将将忍住了泪意。
这般一偏头,晋陵长公主便瞥见有个穿着一身粉袄的三寸丁站在屋外。
生的白净,团子一般的小姑娘,腮上是两团婴孩儿般的粉红。
正往里头探头探脑的模样,十分憨态可掬。
小姑娘大大的眼睛好的瞧着四周,肉手抓着门框,不停的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
可她太矮了,厅堂里又都围满了人。
往常她知晓她的阿兄穿的是白衣,如今这屋子里一群人皆是白衣,她怎么也找不出她的阿兄来。
找了许久都找不到,小姑娘面上不经泛起了委屈惊慌失措的色。
以为是她不乖,又被阿兄丢掉了。
这般可怜模样叫晋陵长公主心里的那点子悲戚一下子去了大半。
公主低声问身侧女官:“那是谁家的孩子?”
女官们平日里自以为见得多了官员家的小姑娘,也未曾见过生的这般好看的孩子。
且今日先王丧礼,又有哪家会将这般小的孩儿带来?
屋内众人也有些疑惑扭头过来打量这孩子。
女官纷纷上前,蹲在小孩儿身前问她:“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你家大人呢?”
小孩儿忍着哭腔:“我......我找我家阿兄。”
郗珣听到这声音,匆匆从内室走出来。
“在这。”
他嗓音温润,含着点点无奈。
小姑娘总算是见到了阿兄,顿时小炮弹一般奋力爬过门槛,跑到了郗珣腿边。
奋力的仰头,小胖手臂抱着他的腿,阿兄阿兄叫个不停。
这段时日的相处,他早已十分懂得孩子的需求,知道她这是想要人抱。
自从前几日被他稀罕的抱过了一回,自那之后便犹如见了骨头的小狗儿,不得了了,一见面总要寻他的怀抱。
小孩儿明明是流浪日久的,却处处透着从前娇养的模样。
娇气,且有些炮仗脾气,时常与自己赌气。
郗珣却是不会依着她的,小小年纪自然不能娇惯狠了,免得日后移了心性。
他只肯勉为其难地牵她伸出的小胖手,才不那般轻易的便抱她。
“阿兄。”
小姑娘经历过走丢的事,最怕的就是阿兄人不见了。
那会叫她以为自己又被抛弃了。
“在这。”少年还没完全接受阿兄这个称呼,尤其是当着许多人的面,他耳根有些红,却也含糊应下。
堂内一群人见到这一幕,皆是有些傻眼,本来吵闹的正堂,忽的死一般的寂静。
怀疑、惊吓、猜测,各种目光在小姑娘身上穿梭。
阿兄?
新王竟也应下了?
这小姑娘竟是王府的姑娘!?
燕王早年守着君臣之礼,多年来仅纳了两位妾室,有宠妾庶子,也越不过晋陵长公主去。
比如这其中一条,妾氏庶出皆避着长公主的眼,虽同居住在王府内,却住的是府中内园。十余间庭楼,另有一道门通往王府角门,等闲都不出入王府内宅场所,也算是半全了天家的名声。
为此在这一众驸马里,倒是燕王做的最叫人无可指摘。
由于王府子息少,是以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