珑月软和回道:“哪有不一样呢?珑月只是觉得阿兄渴了而已。”
这小狐狸皮起来能上房揭瓦,乖巧起来却也是真乖,今日不知缘故,显然有些刻意的去讨好自己。
以前可不是这般模样。
以前作为一个被自己宠溺坏了的孩子,何曾会说:“我给阿兄沏茶?”
珑月只会在渴了的时候央求阿兄给她沏茶,还会嫌烫嘴苦涩。
郗珣养崽十多年,至今还没享受到崽的一杯茶水。
郗珣静静地望着珑月那双澄净的眼,那双眼晶莹剔透,是一双从不能骗过郗珣的眉眼,那双眼中又似乎有些伤心。
小姑娘会伤心?
果真,珑月撑不了多久,转瞬耷拉着头,委屈的拉长了腔调:“珑月知道错了......”
郗珣只以为这小孩儿是又背着自己做了什么坏事,他笑意顿了顿,脑中将小孩儿能干的一切坏事都过了一遍:“错了?何处错了?”
珑月没觉得自己做错,但察觉到兄长不如以前那般与自己亲近,总先朝自身找错误。
她仔细想了想,深吸了一口气,将小脑袋垂了下去,“珑月将刘三娘子打下了马,珑月该收敛些的,不该跟在天水时一般莽撞,惹出了祸事......”
郗珣听闻扩大了一点笑容,抚了抚袖口。
“确实莽撞。”
瞧见她乌亮的佚?眸子满是委屈的看过来,他才说:“阿兄教过你的,寡不敌众,你一人为何要与四人对上?且那刘侯家的娘子一个身板能顶你两个,昌宁阴险,你心智比不上,其他的更比不上。”
昨夜他想起便有几分后怕,想训斥她,奈何忧心她的伤,此事便暂时耽搁下来。
珑月悻悻然,有些生气嚷嚷起来:“她们人多,都不给我走!我怎么躲避能躲避的了呢?!”
“难不成要叫我跪地朝她们求饶,我虽然同兄长在一起时无所谓脸皮,平日里可也是极有自尊的!”
郗珣视线看着她手里紧捏着的柑橘,小小的柑橘几乎要被她捏出水来。
他笑意渐渐淹没,眼中带着冷肃,周身的态度转变的很快,犹如利剑出鞘般:“那该问问你为何要一人进去?你的马侍呢?兄长询问了一圈,可是听说是你不愿他们跟着你的?你单独一人入内,便该清楚自己面临的风险。珑月,为兄教过你的你都忘得一干二净?”
珑月还是第一次听兄长这般严肃的语气,她心急的通通的跳,跳的仿佛要蹦出胸腔来,她伸手连忙捂住,不受控制的害怕起来。
自己这个纸做的老虎遇到了真老虎发威,顿时成了一只没满月的小猫儿。
那一刻珑月似乎意识到,兄长往日里对着自己是如何的温和,从不会真的训斥自己,可他不是真的没有脾气。
珑月眼睫毛止不住的乱颤,她辩解道:“马侍、马侍他们都不给我乱走,他们还要替我射兔子,本来有五皇子陪着我,后来他有事先走了......”
说到最后,珑月捂起脸,小声哼哼撒娇起来:“阿兄别说了,我知错了,我以后不会的,阿兄别不理我.......”
“为兄何时不理你?”
珑月皱鼻,满脸的不信:“阿兄又骗人,你明明昨夜都不搭理我,你来了,却不进来看我!珑月昨天腿可疼了,你又不给我上药......”
郗珣怔住片刻,知晓小孩儿是为何这般了。
如此小心翼翼是察觉到他昨夜的异常,以为是生她的气,是以今日连饭都吃不下去,小心翼翼的试探,眼巴巴的来等着他回来给自己道歉。
他该怎么说?
以后晚上都不会去她房里,也不准她来自己房里?
郗珣垂下眼,有些艰难的开口,“兄长不是生你的气。”
“你大了,兄长不该进妹妹的房间。”
甚至不止是闺房,依着规矩,珑月该住去内院,等闲不踏出外院的门。
他二人只有在白日里,正院中才可一见。
“男女七岁不能同席,以往在天水兄长没有立下规矩,是为兄失职,今日便给你立下规矩,自今日往后你不得来兄长院子,若是有急事便寻长汲,叫长汲传话给我。”
他以为小孩儿如以前般不依不饶,谁知珑月居然接受的很平静,她乌亮的大眼睛划过彷徨和失落,最终乖顺的点了点头:“哦,我就知道兄长不搭理我是因为这个原因。长大了兄妹就要像陌生人了吗?”
郗珣倒不怕小孩儿跟他闹腾,他是下定决心要在这一两年里将小孩儿曾经养成的毛病一一改过来,奈何他受不来珑月这般乖巧镇定的说话,他心头细细密密的疼,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他一度失言。
他嗓间漫过苦涩。
长大了,兄妹便是陌生人了吗?
他抿唇道,“自然不是,珑月永远都是我的妹妹,只是有些小时候的事如今不能做了。”
珑月偏过头,无措的将画了一下午想要阿兄夸奖的小柑橘一个个皮剥开,往嘴里塞,她想起在宫中时太后说的话,几乎泫然欲泣,“你是不是要娶嫂子了?”
郗珣皱起眉头,“自然不是,这和我娶不娶妻没有关系,你大了便是大了。”
珑月她声音大了起来,开始质问:“你是不是要娶昌宁!?”
郗珣头上的筋跳了起来,他有点跟不上这小孩儿的脑回路,只蹙眉:“珑月,你乱说什么。”
“宫里的娘娘想将公主郡主许配给阿兄呢!其他的就算了,阿兄要是娶了昌宁,她再同我打架,阿兄你会帮谁?!”珑月的嗓门比郗珣的还要大,她攥着郗珣的衣袖,仿佛他不回答自己就不放他走。
郗珣拧眉,肃声道:“兄长不会娶亲。”
他狠心将衣袖从珑月手中抽出,“但你却要嫁人,”
“如今那些闺中女郎该知晓的礼仪规矩你都要去学,日后......肢体接触都不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