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婉恨毒了珑月, 却也知晓如今能想法子求的只有李氏与她, 只可惜......她打探不到六妹妹的任何消息, 燕王府更是连常祯都拒之门外。
恐慌、害怕,无力一点点占据了令婉所有精气,才几日功夫她就消瘦了许多。
这日她是下定决心见不到李氏便不走。
单薄的身影独自立在庭院正中,便是有婢女怜悯她来撑伞,她也劝退。
常令婉温声问着李氏房内出来的嬷嬷,态度诚恳:“母亲还不肯见我么?”
......
李鸾在院中正逗弄着糖豆儿玩儿,轻瞥了眼花窗外的人影,不免有几分心忧。
她回头看向正对着账本的李氏,劝说起来:“母亲,外头太阳大,元娘这般晒着只怕是不好,不然还是请来喝杯茶吧,您若是不愿意见便让我陪她说话。”
不说老夫人与常岱,便是府上其他房如今也一个个成日里盯着李氏的屋子里。
若是叫人又见到这一幕,一日两日的,大姑娘成日来大夫人房里请安,被大夫人拒而不见冷在外头,谁知传出去会将李氏传成什么狠辣妇人......
李氏今日却一改以往慈爱,别说是往老夫人院子里去请安了,便是满府的大小事也早早交给了李鸾,如今她成日中也不外出,只顾着养养糖豆儿,对对账本。
想来也真是缘分,糖豆儿与李氏十分亲昵,好到早忘了它的正紧主人。
珑月留在常府的丫鬟们想尽法子想将它关回笼子如何也不成,反倒是李氏一唤它,再高再远糖豆儿也会飞回来。
李氏听闻李鸾的话,这才往窗下看了眼。
只见一道娉娉袅袅的身影远远立在日光底下,瞧着弱不禁风,惹人怜爱。
李氏微微叹息一声,却是移开眸子不再理会。
只与李鸾道:“如今趁着这些时日空闲,便想将我的嫁妆分一分。祯儿是老大,又有满府上的人替他操心,我便将我的嫁妆拿出来三成分给你与祯儿......”
李鸾听了这话立马劝阻,“哪儿能要您的呐,常祯定也是我这话。他是长子嫡孙,满常府的还不够他接着?您的嫁妆您该花就花不然就留给六妹妹傍身,六妹妹从小到大还没花过府里几两银子呢,倒是常祯与元娘自小到大花销不知多少。”
李鸾这话倒是不作假。
李氏豪富,她自己嫁妆便是巨数,常祯又是长房嫡孙,少说也要继承常府七成往上的财产地契。
她们夫妇两压根都不差钱,哪儿还能惦记婆母的那点东西?且还是分给那位六妹妹的。
若是婆母分给大姑娘这许多,李鸾定会有几分不乐意,到底又不是李家的人。
可六妹妹不仅是她小姑子,更是她嫡亲表妹,身上一半流着与她相同的血呢。
李氏家风清正,若是生的她这般贪得无厌,莫说自己唾弃自己,她爹娘就头一个饶不了她。
李氏闻言叹息一口气,却也肯定道:“三成不给祯儿,便只与你留着,如何这也是母亲的一份心意,你如何也要收着。”
“至于菡萏那边......”
说到此处,李氏蓦然间心头酸涩难忍,罕见的与儿媳诉说起来,她这些年实在郁闷太久......
“便是扪心自问我这些年待元娘也是丝毫不差的,从未亏待过她。便是旁人家嫡女有的东西从没缺了她,原先菡萏才回来时,我便想着日后她三人如何分,先是想着元娘总归是我养大的,该叫祯儿分三成,元娘分一成五,其余的便给菡萏.......可谁知老太太不知从何处听来了我这分法,将我叫去训了好几次,话里话外挤兑我薄待令婉。我当时也是真糊涂了,听了老夫人的话......都不敢明摆着偏心菡萏,给她送什么东西转头又得给令婉送一份过去。”
李氏说到此处,忽然嘲笑起自己来,“如今想来,怪不得菡萏被我这个娘伤透了心,可不是我糊涂愚蠢么......”
李鸾安慰道:“母亲别急,叫我说六妹妹脾气直爽,不是个将事儿往心里藏去的人。她只怕心里还是念着您的。您瞧人走了还将糖豆儿留在这处与母亲你作伴,您啊如今什么都别想着,就好好照顾好糖豆儿,妹妹会回来的,到时候咱们一家过好日子,别叫妹妹伤心了......”
李氏点点头,她总是思虑太多,为了府邸上下老小一直忍让。
如今恍惚想起,她是菡萏亲娘,偏心难不成不是天经地义?
老夫人倒是说的好听,怎么不见老夫人对她那两个庶子视若己出的?
三房五房的那两个弟媳可真是被磋磨的可怜,在府中隐形人一般模样。
便是她与二房这两个嫡亲儿媳,这些年又是过得如何的日子?
李鸾早就受不了常老夫人,以往婆母孝顺老夫人,她有气也忍着不敢说,如今一听婆母态度转变了,李鸾便也放肆起来:“老夫人如何好意思来说您?她不也明摆着偏心元娘?怎的她这般偏心您就不能偏心了......嫌弃您嫁妆分给元娘的少了,您自己的嫁妆她也敢打起主意来?”
“要我说等元娘移出您名下,日后出嫁你也别添补嫁妆了,您可半点没亏待过她,这些年在您、老太太手里不知拿了多少东西,便是不用公中添补也是一份厚嫁妆,您的东西该都留给六妹妹才是!”
李氏静静听完,笑道:“是啊,如今我是清醒了,倒也亏得老夫人这般屡次逼迫,非逼着我给菡萏置办多少嫁妆也得给令婉置办所少,这才叫我起了火。你说得对,我的东西本来就该我的子女拿着才是......”
不仅如此,她的菡萏可怜,自小到大没耗过常府的银子,她改日倒是要问问老太太要给多少银两给菡萏?
是不是给令婉多少也给菡萏多少?
那可都是她亲孙女,向来一碗水端平的老夫人,难不成还能厚此薄彼不成?
.......
直到傍晚,李氏仍不见自己,常令婉便只能无功而返回自己院中。
面上鼻青脸肿尚未消散的春鸳连忙迎了上来,只见她的主子冷声吩咐她:“等天黑去前院帮我带口信出去。另外,叫前院备马车,就说我明日要去大相国寺,替病重的祖母母亲祈福。”
前院的管事,说来与常令婉那早逝的生母倒是还有些亲缘,是她那位生母的亲兄弟。
只不过常令婉自是不会管这等子下人叫舅舅的。
她的嫡亲舅舅乃是汉中李氏的族长,禹洲州牧,开国县公。
那管事自知富贵都靠着这个生的貌美聪慧出身高贵的外甥女,做事牢靠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