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坐在上首指着她骂:“你这个孽障!还有李氏你这个毒妇!纵着你女儿搭上王府为所欲为作践我们府上!”
珑月想来是听到常老夫人方才骂自己和李氏的那番话,她这么大还没被人骂过,更何况听着自己亲娘也被骂?
骂自己自己忍忍尚且算了,敢骂她娘?
还骂她娘毒妇?
珑月狠狠瞪着老夫人,嗓门比老奶奶更大,“就凭你也敢骂我阿娘?”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老东西?老妖婆罢了!谁能比得过你毒?你以为我想要在你家待?我不姓常了,第一件事就是叫你这个老妖婆给本郡主磕三个响头!日日来叫你磕头!老毒妇——”
“你你你........”老夫人瞧着身前一身榴红如意裙,负手而立,高扬下巴,满脸恣意骄纵,飞扬跋扈的少女,只气的险些晕厥过去。
一群媳妇儿方才还被常老夫人指桑骂槐气的头昏脑涨身子不适,转眼就听见有孙辈敢这般反怼回去,还骂常老夫人老妖婆老毒妇?
她们听着竟不是想着上前阻止,反而是一个个只充耳未闻,甚至觉得胸口闷气一拥而散。
看啊,原来权利竟是这般的好。
她们一个个媳妇儿年纪轻轻就被老妖婆折磨的身体虚弱精力疲惫,四房的妯娌甚至都没熬过去。
可随心所欲的人哪里能受的来半点气?
老妖婆老毒妇?可不就是么。
成日里人前装的慈爱端庄的老祖母模样,对着她们这些儿媳妇有多刻薄。
她们一个个本来都夫妻美满家庭和睦,偏生这老妖婆看不惯,总寻着借口逼着儿子纳妾多生庶子庶女,还成日想恶心腌臜的法子作践儿媳妇。
老妖婆只怕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一日吧?
被一个孙女辈的指着鼻子往死里骂了?
常老夫人捂着胸口,抖着手端起手边才沏的茶,朝着珑月身上便砸了下去。
好在珑月速度极快,身子一侧叫常老夫人砸偏了。
珑月顿时怒火滔天,走去二夫人手边抢过她的茶盏就要反砸回去。
“你还敢砸我!真是反了天了!”
珑月这般模样赶紧叫一群人拦住了。
真要把老夫人砸破了头,那可麻烦了........
“郡主别动气!老奶奶骂人骂惯了!嘴里自来就不饶人,您就让着她些!”二夫人这般说。
李氏也阻止珑月,到底是亲祖母,砸伤了女儿这辈子名声是要坏了。
一群人中似乎只有常令婉不畏强权。
她见到祖母被晚辈欺□□骂,从地上爬起来苦口婆心地劝说珑月。
“祖母如何也是郡主的长辈,郡主厌恶我朝着我来便是,为何要朝着祖母去!你莫说只是做了个外姓郡主,便是当了宫中帝女,前朝的南康公主贵为永帝养女,不也是一日三次朝着她祖母院中请安的?上回我也这般劝郡主,您就命人责打我,令我朝你下跪磕头........我无所谓,只是你如今对着祖母,能否放尊重些?”
珑月鼓掌笑说:“啊呀大姐姐,几日不见看来你还是没长记性,还敢跟我顶嘴?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中没数?”
常令婉强压下心悸,她越是心虚越是面上丝毫不怵的回望着珑月,一脸的无辜。
“我做了何事?郡主说与我听听?”
这般倒是显得珑月咄咄逼人,仗势欺人。
“郡主莫不是自己做了什么腌臜事要来赖到我头上?我这段时日每日十二时辰都伺候在祖母房中,白日侍奉祖母,晚上誊抄佛经,一日未歇。哪里能如同郡主一般一回府就闹出这般大的阵仗?”
“六妹妹仗着养过你的王府肆意妄为,你可知这般行为在上京会给燕王府惹来如何的非议?给燕王污了声名?”
常令婉字字句句的温婉体贴,丝毫不惧强权为了祖母敢与刁蛮郡主对峙,府上许多人见此都心有不忍起来。
常二叔忍不住劝说:“六丫头,要不还是........”
他话还没说出口,此时外间长廊、甬道两侧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人影攒动。
守在廊下甬道两侧的护卫纷纷单膝跪下行礼,“参见主上——”
外边常府的丫鬟婢子们也跟着仓促行礼,“给王爷千岁请安,给府君请安。”
常岱一身朱红官袍,略矮身两步,躬着身先行一步入。
常岱迈入正堂,眸光划过李氏与珑月,掠过这一场闹剧,黑着脸朝一群人示意:“快给燕王殿下请安。”
随着他话音刚落,府上女眷们一个个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个接连一个跪下。
便是连方才中气十足连着王府一同骂了许多句的老夫人更是脸色煞白,搀扶着常令婉的手腕,仓促的从座位上起来跪下。
大梁亲王众多,可这位如今别说是上京显贵之家的女眷,便是大梁乡野间黄口小儿只怕也听过他的鼎鼎大名。
朝廷能撑到如今,是因为有燕王的兵马。
若是没有北境,没有燕地,大梁早一半被西羌吞并,另一半只怕也顷刻间四分五裂。
便是常令婉也只能跟着人群不甘地下跪。
她抬眸望着从天光底下步履闲雅迈入的身影。
怔怔的望着那个一身雪白素纱直襟长袍的男子,只觉得难以用言语来描绘其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