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姜月见是那么迫切地盼望,能够让楚翊从小就夯实基础,有了这些基本的,再去够着别的,总比她二十年浅薄无知却突然要赶鸭子上架,不得已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要好。
苏探微停笔。
他的手指很漂亮,长而细嫩,骨节分明,如春意萌动间山中那一根根湿漉漉的玉笋。
姜月见是色胆包了天,用自己的手掌覆住了他的左手五指,写了这么久,这只左手一直压在宣纸之上,皮肤沁着些微的凉意,姜月见用自己温暖的掌心严丝合缝地传递着血液烧灼的热度。
那种体温,是噙着甜蜜的软香的。
姜月见的美眸生得漂亮,带妆的凤眼华贵而浓丽,轻轻一挑就是万种风情,端凝时不露而威,然而当她展露出小意与温柔时,这双眸子便是湿气蒙蒙的,宛如蓊郁的森林披上了一层半乳色的雾凇。
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都不可能抵挡得住,这种近在咫尺的诱惑。
苏探微一动没动,然而颌下,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血管里有什么摧枯拉朽在奔涌。
太后凑近,伴随着动作,呼吸一圈一圈地扩散到他的耳边,伴随着心跳碰撞的搏击声,交响作剪不断的一团乱麻。
“唔,”太后笑吟吟地道,“让哀家看看,有没有错字。”
苏探微将身体微微后仰,借以避开太后柔软的身子直接亲密的触碰,但一发出声音,他便立刻察觉了自己的不稳。
“太后,文章还未取来。”
姜月见红唇微弯,指尖沿着宣纸上笔墨浓郁的字迹一寸一寸地往下滑,目光也随之往下滑。
“不妨事,哀家先检查一遍,有没有字迹不通之处。”
倒不是苏探微看不起谁,姜月见做皇后的时候,因为后宫无人,她管理起来极其没有成就感,人也懒散,不肯刻苦,她能够不借用一切可调度的工具人或者工具物读懂的文章,实在少之又少。
他心中不大相信,姜月见能吹毛求疵。
须臾,太后宛如发现了什么,眼眸雪亮地挑起黛色的眉弯,莹然对他一笑。
苏探微的胸口就似有什么,被她蛮力地一举挑断,发出漫长不安的铮鸣。
姜月见指着那一块儿墨痕,道:“这里,有一个字写错了。”
苏探微一怔,顺着她玉手所指的地方看去,这是一个“慈”字,少了一点。
那一瞬间,他的心跳变得急促。
“慈”是他生母的名讳,幼年丧母之后,他学会写的第一个字就是“慈”,然而为了避讳,每一次落笔,总会少上那么一点。积习可怕,根本是无意识而为。
所幸,姜月见对他了解不深,对他的习惯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吧。
苏殿元恢复淡定:“是么?”
他看了一眼,从容地自省道:“确实错了。”
“错了应该怎样?”
姜月见一指自己的脸侧。
他目光转向,才发觉,她指尖点的地方,有一块儿小小的凹陷,竟是一个精致的梨涡,伴随着嫣唇如榴花般绽开,勾勒出浅浅的一弧。
妩丽的面颊已经倾斜靠近,就在呼吸能够抵达的距离里保持着,姜月见能感觉到拂过自己脸颊的呼吸似乎湿润了一些,却半晌不见有触感。
微微偏过凤眸,那双薄唇,却朝着她压了过来。
这是第一次苏探微主动。
姜月见其实并不如想象之中那么镇定,她的心也有一些紧张、激动,还有别的什么,说不上来。
略显凉薄的唇,却带着火一般的炙热,一瞬息烧灼了姜月见枯朽的心。
一双坚硬如磐石的手臂,环绕过她的腰肢,轻盈一握,不用任何力道。
姜月见软了身子,柔得如一汪水泻在他的胸膛。
唇压上来,夺走了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她的思考,一切。
但却是一个温暖的,不含任何攻击性的吻,没有深入,只是蜻蜓点水地绕着她的饱满的唇形一擦。
便过去了。
可姜月见却仿佛感觉自己的嘴唇被擦出了两道火星子,燎燎地辗转过秋暮的枯草,将干涸的根茎一把火遽然间烧了个干净。
一点甜,一点酸,姜月见垂下眼睑,指尖碰触被他唇瓣擦过的所在,热热的,好像磨破了。
随之眸光卷起来,望向始作俑者。
对方的手掌还掐着她的柳腰,锢着她的身子,眼尾浮着一缕红。
呼吸逐渐匀定,他避过了目光,“臣僭越了。”
姜月见一激灵,内心之中涌起一种窃欢的刺激。当时在紫明宫中,因为桃夭梨落迷惑智,甚至都不如此刻的感觉强烈。
她的指尖抵住男人的胸膛,欲拒还迎,轻飘飘地施加力道。
“探微这样,哀家最是欢喜。”
她实诚地望着他,不顾他耳朵上爬满了绯红的蛛丝一般的细密的血网。
她是真的很喜欢,内心当中还盼望着,能够再来一次。绝不要一丝强迫,她期待他发乎于情,哪怕化身豺狼野兽,一口,将她整整好好地吞下去,揉进骨血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