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翊终于止住了哭泣声,变成一抽一抽的哽咽,抽噎着从爹爹的怀里站起来,仔细看看楚珩满是心疼的脸,终于,别别扭扭地哽出一声:“爹爹。”
漂亮的圆盘子脸蛋上满是泪水和鼻涕,楚珩半是嫌弃半是好笑,抽了软榻上的枕套,一把糊在陛下奶白的小脸上,稍一用力,扯带下晶莹拉丝的一大片。
“真乖。”
楚珩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他只是想,再也不必如同防贼似的,同自己的爱妻亲热。
不会有人从中阻挠。
不会被这个不懂事的儿子一次次打断,断到多来几次,可能会从此不举吧。
陛下慢慢止住泣,还是不能完全理解:“爹爹你怎么和画像上一点都不一样呢?”
楚珩反问:“画像?”
陛下重重地点头,骄傲地挺起胸脯:“朕有好多画像,你跟朕过来。”
看小皇帝要带路的架势,楚珩抱紧了他。让他走在前边,不如自己当了他的代步。
一刻后,两人来到燕寝,陛下从自己的寝居里的龙榻底下拖出来一口大箱子,楚珩凑近俯瞰,这箱子一经打开,里头密密麻麻所盛放的全都是画卷。
楚翊拉出这口箱子,色间颇为得意,眉宇飞扬:“这是朕的秘密宝箱,母后都不知道,父皇你看。”
他把画卷抱出来,一张张打开,全部铺开在了地上。
楚珩凝睛不动。
这画卷上所描摹之人。
的确都是他。
但是另一副容颜,对于如今的楚珩而言,已几乎完全陌生。
画中之人容颜颇浓,剑眉朗目,高鼻薄唇,时而秉笔书文,时而持剑而立,人物周遭的景色亦颜色各异,从春色破蕊的坤仪宫南窗,修姿桀骜,直到青石磊磊的山岗,挽弓当风。
或坐,或站,或卧,嬉笑怒骂百态。
连楚珩自己都不知,这里有些在他的日常里从未出现过的画面,是出自哪位画师的天才想象。但一幅幅全都惟妙惟肖,呼之欲出。
楚珩看得专注,一时仿佛忘了今是何时。
陛下指了指画像,又看向楚珩,因为真的不像,陛下为难地挠了挠头。
“爹爹,你怎么破相了啊?”
破相。
那就是变丑了。
“……”
从楚珩这一次回来伊始,认出他的人,还没有一个对他说,他变丑了。
童言无忌最伤人。
楚翊看到爹爹的脸色唰地就暗了几分,自知失言。好不容易才相认,不想给爹爹留下这么坏的印象,楚翊用两只肉手把小嘴巴捂得死死的,眼睛滴溜溜地转,想着法子,但捂着嘴先表示一下,自己再不胡说八道了。
好在他观察了少顷,感觉爹爹似乎并没那么生气,只是略有些怔忡。
他把小嘴巴漏出一条缝隙,闷闷哼着:“爹爹不生气。”
楚珩见他夹紧尾巴惨兮兮的小模样,确实有几分好笑,单手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抬到脚凳上,迫使他与自己对视。
“不生你气。”
楚翊稍稍放心。
楚珩一只手便握取了小孩儿肉嘟嘟的下巴,观摩得极其认真,随后便下了评语:“不能再吃了。”
不能再吃了。
那就意思就是,说他太胖了。
“……”
楚翊一本正经地解释:“母后说过,等朕长大了,朕会抽条的!朕很好看!”
楚珩若有其事:“崽子,你继承了我的美貌,怎能不美。”
小皇帝曾经听人说,只要从小看那些教人赏心悦目的俊男美女,年年看,月月看,日日看,就能越长越好看。他日日都能见着母后,因此便不需操心这个,只把父皇的“遗像”时不时拿出来观瞻,等他长大了,一定也能出落个玉树芝兰。
说罢,楚珩揪了揪陛下肥美的脸蛋。
陛下却很高兴。
爹爹说朕好看。
那一定是真的好看。
燕寝霍然卷起了一股熟悉的香雾,父子俩一同回眸,只见姜月见步履匆忙。
“楚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