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宁小时候也有顽皮的时候,但自来了这书院,身为堂长当以身作则,所以向来自律。这会儿被连带着说了,有些羞愧。但李晞却跟他自己说的那般,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在诸葛慎继续往下讲时,他又开始不安分,往陆宁这边挪了挪,低声道:“不用在意他,他眼睛不好,我们坐得远,穿的也一样,他根本看不清谁是谁。”
陆宁瞪他,低声提醒,“不要说话了!”
李晞回家这段时日,似乎攒了许多话要与她说,他还要开口,忽觉脚下一痛!
陆宁竟然狠狠踩了他一脚!
李晞也不敢呻吟出声,只得咬牙生生忍住疼。
陆宁又威胁似的看了他一眼,他这才乖乖坐在那里安分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学。陆宁往外走,李晞便也跟着。一路上有不少人跟李晞打招呼,李晞都笑呵呵地回礼,心情极好的模样。
“你跟着我做什么?”陆宁道。
李晞:“陆大公子想多了,咱们都要去斋舍,同路罢了。”
陆宁只好不理会他。一路疾行。李晞跟着她,走到桃花烂漫的桃花坞处,瞧着周边没人了,这才道:“哎,怎么又开始不理人了?”
陆宁看他一眼,“我和你从来都没什么好说的。”
李晞瞪大眼睛,“你难道不觉得,你有事情没有和我交代吗?”
陆宁故作茫然状:“不觉得。”说着,又要往前走。
李晞急道:“年前,下雪天,山洞里,不记得了?”
陆宁继续装傻。
李晞:“我们一起遇险,我们一起度过难关,我们……”
陆宁转过身来,淡定道:“那都是你的幻觉。”
李晞三两步堵住她的去路,长臂一伸,强迫地把她拉进怀里。
“你干什么?!”她又惊又怒,但他力气大,双臂如铁钳一般,气息带了几分灼热,明亮的眼眸里似乎有一团小火,“现在记起来了么?”
有桃花瓣受惊般落下来,落在他伴着呼吸而起伏的胸口。他身上比她的热度高许多,烫得她有点心惊。他此刻还是笑着,可莫名透着几分压迫和威慑。
她如果继续装蒜,他可能会做出可怕的事情。
她吞了下口水,乖乖道:“记起来了。”
李晞这才放开了她,恢复了一惯的风流姿态,慢悠悠道:“记得就好。”
陆宁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裳,看着他,“所以呢?你到底要怎样?要多少钱才封嘴,开个价吧。”
李晞简直被她打发劫匪一般的语气逗笑了,顿了顿,道:“你应该知道,我家里不缺钱。”
“那你到底要怎样?”陆宁有些气呼呼的。心道先前还想着,这人应该不至于卑劣到以此要挟她。没想到是她低估了他的下限!
李晞见她又生气了,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
他本意也不是气她来着。
这走向与他想象中不大一样啊。他以为他们共患难之后该朝着心心相印的方向发展的,然而并没有。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一阵。
李晞放软了语气,道:“你伤可全好了?”
“早就好了。”陆宁不再看他,无聊地踢了踢被风吹到地上的粉色花朵。
李晞靠在树干上,看她踢了一会儿桃花,半晌,开口叹息道:“从小,我身边的姑娘们就都很喜欢我,她们跟我说,只要我稍微眷顾一下,她们就会死心塌地了。为什么,到你这里不灵了?”
呵呵,这是自恋狂投胎吧!
陆宁暗暗腹诽,转头朝他笑道:“这位大爷,我求您别把我当姑娘就是了。”
李晞笑了一下,“这可太难了。”
其实李晞那话,着实不夸张。他在无数姑娘们的倾心爱慕中长大,自己也并不当一回事儿。对于诸如安玉剪那种一再纠缠上来的,他更是疲于应对,只想独自清净。
但向来无往不利的他竟然遭遇了滑铁卢。不过说来也是,眼前这个姑娘,女扮男装上了天下第一书院,且在书院中还是佼佼者。才华横溢,聪颖绝伦,这样的姑娘,又怎可和普通人相提并论?
陆宁见他不说话了,她拍了拍身上的花瓣,道:“你没话要说了?没话说的话,我就走了。”
走了几步,又返回来,补充道:“反正你不许说出来!你敢说出来我就跟你没完!”
李晞有莫名的挫败感。
陆宁方走了几步,便看见文儿急匆匆地跑过来,“公子,可找着您了!林夫子说有事情同您商量呢!”
陆宁跟着文儿快步离开,刚出了桃花坞,便看见林夫子坐在一处白石墩上朝她招手。
“陆宁啊,过几日是上巳节。书院历来有庆祝上巳的传统。我已经同山长商量过了,这次上巳节咱们去千漪湖庆祝一番。大体的规矩就照着我们过去的例行就是,具体细节布置,由堂长你来负责。”顿了顿,又续道:“记住,祓除畔浴一定要注意安全,不可嬉闹太过。”
陆宁沉吟了片刻,“这……河边戏水,会不会不太好……”
林夫子摆摆手,“无妨。这节日是天下士族都过的,去年因你们刚进学,所以没办。今年正好办起来。”
是的,上巳节有春浴传统,也就是一群人在水边戏水玩耍。可陆宁……她如何参加得了?
她一时又找不到好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