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煜见他到现在还装蒜,气得直瞪眼睛,“李公子可记得我那苦命的女儿?可怜一片痴情,却被你始乱终弃!”
李晞笑意终是消失了,冷声道:“还请先生慎言。”
安煜哼了一声,续道:“自己做都做了,还怕人说吗?李公子这般品行,委实另老夫不耻!”
安煜出言这么严厉,自有他的道理。对于李晞,他只知道是京城的人,他托了关系寻找,竟找不到这个名字到底是出自哪家。
那么必然是极为高贵的家世,才会这般难寻。他安府虽然不差,可若对上京中贵府,大约女儿只有做妾的资格。他将这些关节都说给安玉剪听了,可素来听话省心的女儿却直言,这辈子非他不嫁,做妾也甘愿。
既如此,他这个做爹的,还是筹谋一番,给她某个正妻的位置才好。他思来想去,只有把男方始乱终弃的错处揪出来,作为把柄握在手中,再暗中与他府中联络,威胁若是不给正妻位,便要把这事儿捅出去,高门贵府里对男子的品行也看重,特别是日后要入仕的,这般大约能逼得他娶了女儿为妻。反正他女儿如今整日里吃斋念佛的,若是不搏一搏,这辈子也毁了。
想来,以他二甲进士出身,以前也攒了不少人脉,日后在京中谋个职位,或许也勉强门当户对了。
只可惜,李晞并未按照安煜预想的剧本来演。
他没必要听别人在这里污蔑他,只淡淡看了安煜一眼,转身就要走。
安煜拦住他,道:“李公子为何不愿意负责?”
李晞好笑道:“我负什么责?我与你女儿不过几面之缘,却被你说得这般龌龊不堪。”他悠悠道,“依我看,是你们安家女儿水性杨花不守妇道,才找了我来做接盘子的吧?”
安煜脸都绿了,手指颤抖地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李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陆宁回到雅集之地,继续看风景吃点心。虽说安家这事儿的起因当年有她的一份力,可她觉得,说到底还是李晞自己这张脸生得太招女人。这么一想,零星一点愧疚也消散了。
李晞走到她身边:“吃得很开心?”
陆宁点头,顺手夹了一块丸子给他,“这个最好吃,给你尝尝。”
李晞就着她细软的手指,吃了一口,气儿消了几分,但还是气。见她笑脸盈盈的,忍不住开口道:“你方才都偷听到了吧?”
陆宁忙摇头,待看见他的目光,又立刻点头,嘴巴里吃着东西,便也没说话。
虽然气她当年回信,但李晞也舍不得怪陆宁。只叹气道:“你知道么,我生平最厌烦被女人纠缠。这倒好,还要被女人的父亲纠缠。”看安煜那样子,以后不知还会不会有别的招。
陆宁也不打搅他,只偶尔塞点吃的给他,排遣一下郁气。
此次宋园雅集,因为请到了安煜先生,还有桃蹊书院的人,而增色不少。最出彩的莫过于温聆和王鄞二人,一时间,桃蹊书院的名气在庆阳府又提升了不少。
雅集之后,江彦和苏棠等人带着陆宁一起,乔装掩了身份,出入赌坊几次,赢了不少银子。曾经缺银子缺到上街卖艺的苏棠,此刻抱着一袋子沉甸甸的银两,激动道:“上天诚不负我,有志者事竟成,我终于成为了有钱人。”
他忽然想道:“哎,为什么我们当时不知道去赌坊赚钱呢?”
陆宁拍她,“若不是我在这里使了妙招,你能赢这么多吗?”话说这妙招还是李晞教她的。反正李晞现在不在,先拿来一用吧。
苏棠便又狗腿地给她捶腿捏肩,“我们的财爷,功不可没!”
陆宁闭眼享受了会儿,忽然又担忧道:“这么多银子,路上也不大好带。还十分扎眼,万一又引来绑匪什么的……”
江彦灵机一动,道:“这还不简单?咱们今日夜里就去那销金窟红袖招一趟,花个够!”
反正马上就离开此地了,回去过书院里的清静生活。最后一次去耍玩一番,也挺好。
第3章 、一舞倾城(.2一更)
陆宁一行三人做了简单的乔装, 大喇喇进了红袖招,结果楼里十分冷清,没有客人, 就连姑娘也没几个。一问才知道, 原来今日是庆阳府三年一度的“斗花魁”,今年斗花魁的场地轮到了对面的怡春院, 大家都去怡春院看热闹去了。
斗花魁,顾名思义,就是庆阳府几家有名的青楼各出一名花魁, 然后比试一番,夺魁者成为首席花魁, 首席花魁还有其背后的那家青楼,在今后三年都将得到最好的客源。
这个“好”, 包括银子,也包括权势地位。烟花女子,图的不就是这两样,要么攒钱养老,要么寻个有地位的可靠男人从良嫁人。
当然, 这样的盛会,也吸引了不少人来看。即便不问结果,只看过程, 也是十分精彩的。
几个人在姑娘们的指点下到了怡春院, 楼中果然座无虚席。
陆宁找了个清静靠窗的角落, 喝了几杯酒,便有些内急。循着姑娘们指路的方向,弯来绕去也没找到茅房,倒是误入了一处后院, 正想返回,忽然,寂静中传来一声刺耳尖利的惨叫声。
“啊——”
陆宁耳朵都被震得发麻。看见黑暗中一个奔跑的身影,似乎被两个壮丁按住。大约看到有外人在,那女子嘴里的尖叫哭声愈发锐利,直叫人心惊肉跳。
陆宁知道不该多管闲事,故而只犹豫了片刻,就欲转身离开。可就着一抹门缝中透出的昏黄的烛光,看清了那女子的脸。
竟是日前在同州城与她有过同路之缘的民女苏雪!
眼瞧着苏雪被两个壮丁拖了走,陆宁连忙追了上去。
昏暗的柴房里,坐着浓妆艳抹的老鸨,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被押进来的苏雪,手里的鞭子放在掌心里拍一拍,道:“今日王老爷这客,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要是再给老娘矫情,可就鞭子伺候了。”
“妈妈……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放了我吧……呜呜呜呜”
苏雪哭得极为凄惨。然而老鸨见她冥顽不灵,愈发恼怒。她站起身来,厉声问道:“最后问你一回,你接还是不接?”
壮汉把她拉得整个身体都朝后曲起来,长发被拽起来,她痛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见她还是摇头,老鸨儿便要把那鞭子往苏雪身上抽。
鞭子厚实粗壮,浑身黝黑,这几鞭子下去,哪里还有命在。
“住手!”陆宁终于忍不住走进了屋里,“你这么逼良为娼,不大好吧?”
老鸨诧异地看了陆宁一样,眸色锐利地瞪了两眼壮丁,大约是怪他们把外人引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