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说了别放我跟前!”
悬香连忙把盒子端出去,空着手转身回来时,看见陆宁正在解腰间的一块翡翠玉佩。
那是上回去东宫时太子殿下给的,陆宁领回来后就放在梳妆台下面的抽屉里,偶尔会佩戴在身上。
陆宁将玉佩解下来随手甩到桌案上,仿佛还觉得不够解气一般,把腰间的香包挂坠之类的摘了个干净,这才坐在榻上沉默下来。
这若是湖颖在,指不定能看出陆宁是在生太子的气。可悬香并不知那玉佩的来历,故而也闹不明白主子怎么忽然这样了。
最近天气太冷,容易受寒,前几日溪藤的娘病了,陆宁准了溪藤的假,让她回去伺候她娘几日。偏不巧,昨儿湖颖也感冒了,怕过给陆宁,故而这两日是悬香伺候着陆宁的一应起居。
悬香犹豫片刻,见陆宁坐了会儿脸色好了些,这才上前低声道:“姑娘今日在梅岭玩得不开心?”
陆宁这会儿已恢复正常了,望了眼一旁的翡翠玉佩,深觉自己这样也挺幼稚的。可转念一想,他那样的风流,还不许她发火了不成?
不就是风流吗?她也能!陆宁漫不经心回道:“没有,你主子我开心着呢!明日接着出去玩儿!”
悬香又道:“明日就是您的生辰了,虽然不大办,但家宴还是会摆一个的。以往六姑娘的生辰也是这样办的。只怕不大好溜出门呢。”
陆宁摸了摸鼻子,心道,白天肯定是溜不出去,夜里能溜出去就行了。
主子今日不再出门,悬香便把玉佩香包之类的统统放回到抽屉里去。那抽屉里都是陆宁的配饰,手镯手串玉佩香球之类的,琳琅满目,装得满满当当,她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整理整齐,一边整理,一边絮絮叨叨的,“这是姑娘您出嫁前的最后一个生辰了,夫人也要来的,您可不能缺席。”又叹气道:“姑娘这几日总是出门,能玩得尽兴也是好的。以后您进了宫,万事都要听太子殿下的,肯定就没这么自由了。”
陆宁看她一眼,“我才不听他的呢。”
悬香心里不赞同,但也不与陆宁争辩。她少时在乡野长大,是见识过不少民间夫妻的。姑娘家待字闺中时总是傲娇些,可嫁了人,怀了人家的孩子,最终都是任由夫家拿捏。当然,陆宁嫁的是太子,地位是高贵,可在太子面前就是低一等的。太子是她男人,也是她的天,她是怎么都拗不过的。
不过,太子殿下很喜欢主子,或许也有不一样的造化呢……
她想了半晌,又觉得自己简直是瞎操心。主子身边这么多疼她爱她的人,有啥可担心的。
陆宁窝在榻上歇息,因今日累得很,屋里又少了暖暖的地龙,便开始犯困。
悬香把那炉子炭火端了出去,转回来时,忽然拍了拍脑袋,对陆宁道:“姑娘,您在杭州时的一些旧物,前几日送来了。有您之前用的琴还有砚台,还有不少金玉物件,您要瞧瞧么?”
因陆宁此后大约都不会去杭州了,所以特意叫人去把她的东西娶了来。她随口道:“你看着收拾吧。”
悬香应了一声,给她盖了薄毯,便忙去了。
许是骑马耗散了精力,陆宁这日夜里倒睡得不错。只是近凌晨时,迷糊间做了个颇为清晰的梦。梦里有连绵山峦,寥廓江天,她肆意悠游于天地之间,快意无比。
于碧波泛舟时,遇上个俊美的少年郎,她喜欢得紧,便上前去调戏,少年郎面红耳赤,脸蛋儿愈发迷人,她心动不已,正欲趁胜追击……
床边的说话声扰了她的美梦,她醒了过来。
隔着柔纱帐,有颜知赋的说话声。除了颜知赋,隐隐绰绰的似乎还有颜芊璎的身影。
陆宁的视线落在藕荷色绣卷草纹的纱帐上,她蓦然一个脸红——没想到她心思竟这么龌龊……可下一刻,又骤然想起,梦里那少年郎可不就是那位风流太子的脸么?!
可恶,连梦里都不放过她。不过话说回来,太子殿下若真的只是普通男人就好了,她可以拐来做上门女婿,然后规定他不许沾花惹草,就乖乖待在家里伺候她一个人!
陆宁长叹一声:脸是同样的脸,可身份不一,这情景就千差万别了。
悬香打起了纱帐,颜知赋看了陆宁一眼,笑道:“小寿星醒了?怎的一醒就听你在叹气啊?”
陆宁不满道,“这么早就被你打扰了美梦,当然要叹气了。”
颜知赋道:“还早?辰时都要过了!方才你六姐姐也来看了你一回,想第一个与你说生辰快乐,结果你一直没醒,她就先回去了。”
陆宁在榻上挪了挪身子,仍然没有起身的打算。
颜知赋便上前来掀被子,“快些起来,等下还要去黄钟院呢,可不许叫老太太等你一个晚辈。”
悬香伺候着陆宁起身,颜知赋见她还懒洋洋的,免不了忧虑一番,道:“我瞧着,还是得让陈嬷嬷对你严格一些,你这般懒散的样子,成亲后可怎么办?”
“凉拌。”陆宁顶了一嘴。
颜知赋暗自摇头,却也没再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今儿可是女儿过生日的。
陆宁坐在梳妆台前,颜知赋亲手给她挽了发。
小姑娘对着碧琳侯看了半晌,嘟了嘟唇道:“这手艺比溪藤的差远了。”
颜知赋忙了许久,手还酸着呢,不禁气笑了,“你娘亲手挽的,你敢拆下来试试?难看也给我将就着!”
陆宁朝她吐了吐舌头,“不拆,我换个簪子总行吧!”说完,自己将流云髻上的赤金红宝石凤头簪取下来,在妆奁匣子里翻了翻,拣了一只小巧玲珑的紫玉镂雕玉兰花簪,重新插在乌发上。
颜知赋看了一眼,道:“这簪子是好几年前的了吧?这样旧,还不如方才红色的呢。过生日应该打扮得喜庆些才好。”
陆宁随口道:“我喜欢这种小巧的,轻便。方才那个太重了,戴着难受。”若是能直接跟男子那样,随便绑个辫子就更好了。
最近她愈发羡慕做男人了。以前不觉得,现在发现做男人的好处远不止可以进学念书。
颜知赋觉得自己已经管不动她了,也就随她去。
好不容易装扮好了,陆宁要出门时,悬香又把昨日那只盒子送到她跟前,道:“姑娘,昨日那宫人送来这个的时候,说请您务必要看的。您还是看看吧。”
颜知赋道:“太子殿下送来的,你看看吧。”
陆宁只好不情不愿的打开看了,结果里面啥也没有,只有一张纸条,说是叫她今日忙完后去一趟东宫。
陆宁晃了一眼,就把纸条团起来扔回了盒子,对颜知赋道:“我看完了,就是几句酸诗。”
她今日忙着呢,哪儿有时间去什么东宫?改日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