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先前在对岸劫了这两位今夜来这翡翠湖等游舫的富家公子哥儿,才有了这两封市价高达千金的琼花笺,他和舟月便借了吴公子和沈公子的名号顺顺利利进了翡翠湖。
但舟月不知道,她只是以为他们两人是化名来拜访春烟楼的花魁娘子。
走过曲折蜿蜒、两旁还修建着假山流泉如同江南园林的小路,两人在春烟楼前站定。这春烟楼修的很是富丽,三层楼屋,飞檐重阁,纤巧又不流俗。
两列或是浓妆艳抹、或是清丽秀雅的女子正在笑意盈盈地在招揽客人,领头的是个金光闪闪的美妇人。
楼前招呼的鸨母收好琼花笺,瞥了一眼锦衣华服的舟月和朔风,多年风月场的经验让她似乎察觉到了舟月是女子。但她被微微抬颌的少年睨视,手中又被丢了锭足色的金元宝,鸨母立即眉开眼笑,声音也婉转甜腻了些,“来来来,两位贵客,竹字间快请。”
春烟楼内设梅、兰、竹、菊四个天字号雅间,只有这里面的客人在献艺结束后才有被花魁娘子挑作入幕之宾的机会。
他们也算是走了运,不用另废周章,看来这吴公子和沈公子也是风流的豪横之人。
朔风在心中暗自计量,面上却不动声色。揽过好得左顾右盼的舟月,同小僮的脚步上楼,进了一个装潢奢华又不乏清雅的小阁。
这便是竹字间了。
位置在三楼,临近大厅的一边颇具匠心地开了大窗,可以看见今夜在底下献艺的乐师和最后登场的花魁娘子。大窗上又垂坠红色的纱帘,很容易阻挡其他客人的视线。
“朔风,那些人在做什么?”舟月的脸突然红的仿佛滴血。
顺着她的视线,朔风看见大厅里一个裹着紫纱、半露胸乳的艳丽女子靠在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身上,那女子吞了一颗葡萄,笑嘻嘻地凑到中年男人嘴边,像是要喂他,最后却自个儿吞了下去。
中年男人也不恼,向周围人哈哈一笑,抚上女子白腻的后背朝自己压去。
舟月实在看不下去了,这分明和那群合欢宗女修士是一样的路数嘛。
“你不许看。”舟月看到少年正兴致勃勃地在往楼下大厅瞟,于是干脆地扑到他身前,两手交叠捂住他的眼睛,“你跟我一起念清心咒。”
眼睑上触碰到的少女指腹柔软,还有一点淡淡的馨香,朔风有些乐,“舟月,你不讲理,你是自己要来的。”
视野变黑,心跳的速度也很明显。突然,少年脑海中冷不防反应到什么,朔风对少女扯出一个假笑,慢吞吞道,“清心咒?也是那个什么佛子教你的?”
他在心底磨牙冷笑,眼睫遮住的黑眸里蔓延十足危险的气息。
这种时候,还要管谁教的?
“什么佛子啊?他现在不重要。”舟月还是很气恼,她把朔风的眼睛捂得更紧,“这是我们灵华宗的清心咒,有清心静气的妙用。你也算半个灵华宗弟子,现在跟我一起念准没错。”
“快念!”舟月少有的强硬了语气。
朔风显然还沉浸在那一句“他现在不重要”当中,心里极是舒服熨贴。少女柔软的手掌下,他的嘴角正愉悦地向上翘。朔风刚想要说话,却听见楼下大厅靡靡的乐声忽而停了下来。
那鸨母熟悉的甜腻声音传来,“有请蕴香娘子上台献艺——”
舟月放下手,两个人停下打闹,对视一眼,探头朝大厅看。
昨日见过的那位女子戴着面纱、抱着琵琶上了台,她莲步微移,裙裾之间环佩作响。
看上去是个普通的凡人。
但舟月面色凝重,她的指尖在朔风眉间轻点,一道灵力缓缓没入他的额心。
这一回,两人都看见了大厅画壁上两条尾巴正在招摇的巨大阴影。
作者有话说:
糖团子在这里携朔朔和月月祝小天使们小年快乐(*^▽^*)
第章 两尾狐
大弦嘈嘈,小弦切切。一曲弹毕,台上的蕴香娘子在袅袅乐声后隐入珠帘,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
安静良久,才有第一声叫好响起,接着又传来侍者的声音。
“甲字十一号间,赠花十朵。”
低低的嘲笑声喧闹。这可是冠绝琼州的花魁,一花一金,区区十金怎配得到蕴香娘子的垂怜,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乡巴佬。
台上的侍者只是含笑,待到从楼梯噔噔跑下来的小僮附在他耳边,他才继续掐着嗓唱道,
“乙字七号间,赠花一百朵。”
……
“梅字天号间,赠花三千朵。”侍者终于满意道,“今夜,蕴香娘子点了梅字间客人。”
三千金!即使是琼州城首富也一下拿不出这么多钱来,这是哪里来的散财童子?
楼下的大厅里,此起彼伏的惊呼和窃窃私语交错在一起。
可舟月觉得很生气,她甚至忘记了这蕴香娘子是狐妖的事实。
这怎么能算是花魁娘子自己挑选贵宾,分明是将她算作物件,赤裸裸摆在台上拍卖。
她向朔风抬抬眼。
“我没钱。”朔风摊开手,甚至打定主意要在春烟楼好好吃上一场。
这春烟楼不愧是琼州最奢华的烟花之地,雅间里的小食点心比之八仙酒楼也不遑多让。
眼看少年不仅没有出手的意思,甚至还伸伸懒腰吃起了桌上的点心。舟月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从窗边跑了回来,站在朔风跟前反驳道,“你之前明明说过你有很多钱。”
“养你需要我花很多钱嘛。”朔风的语气很不在乎,他给自己夹了一筷子小碟里的精致点心,如数家珍道,“你新鞋子上的东珠,我们吃最好的酒席,住最好的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