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禧以为自己必将做那少年刀下亡魂了,怒道,“你以为是因为我?天要凌家死,凌家不得不死。”
“天无道,残害忠良,鱼肉百姓。”
朔风没有讶异,声音很冷,杀意如同实质,“那我便掀了这天。”
寒月高悬,他握紧剑柄,手上和脸上的鲜血几乎要把他吞没。
朔风最后提剑往刘禧心口刺去,心中快意如疯草般增长,他终于报了一个仇。
没想到,蕴香急忙使出一道灵力打偏了朔风的剑刃,“道友等等,我还不知张瑾魂魄的下落。”
朔风回头,月光将他的面容照得清冽如雪。舟月看见少年的眼黑沉沉的,没有聚焦,而眼尾的红迤逦脆弱。
他像是一片被血色染红的枯叶,在风中飘飘摇摇、将要坠下。
糟糕!
舟月冷喝一声,抓住了少年飘扬的雪白发带,一道碧绿灵力击向朔风的后脑。
“朔风,清醒一点!不要被杀意蛊惑了心智!”
雪白发带仿佛开关,少年眼里的黑雾逐渐驱散,瞳孔重新变得剔透又清澈,仿佛还闪着星星水光。
朔风收了力道,色恹恹,眼眶红红的。他小心翼翼地抬头对少女道,“我错了,舟月,你不要生气……”
雪白发带终于又乖乖地垂在少年的束发里。
舟月觉得朔风仿佛是只不小心浸泡在水里的猫儿,浑身湿漉漉的,还眨着泪光连连的眼睛向岸上求助。
于是她软了心,柔声道,“朔风,我没有生气。”
她拉住朔风的衣袖,低头认真擦干他手上的鲜血,转头看向趴在地上苟延残喘的刘禧,问道,
“张瑾在哪里?”
张瑾?
刘禧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他挖了很多人的心脏,也得到过很多徒弟上供的心脏,但这些心脏大部分都上供给了听潮楼。
于是,用尽最后一口气,刘禧古怪地笑,“在听潮楼。”
那老人想将他做鱼饵,他便要拉听潮楼一起做陪葬。
还未等到朔风再次动刀,刘禧已经死去,伏在在地上彻底没了气息。
听潮楼?又是听潮楼。
舟月轻皱眉头,而似乎有人听到她的心声,水榭旁的湖面掀起涟漪,继而是巨浪。
巨浪里,水中的明月分裂,变成了两轮相对的弦月。
一个老人的声音从月色幻影中遥遥响起,“寂华仙子,久仰大名。”
第9章 请试剑
“仙子勿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嘛。”
说完这句话,老人的声音逐渐隐没。
而四周是不应该这样静的,舟月回过头,朔风和蕴香的身影已经消失。
再次转身时,并未见到打斗后的废墟。水榭玲珑依旧,重重白纱没有被剑气割碎,而是随风轻拂向湖水。那水面平滑如镜,映出一轮皎洁的明月。
一切都恍然他们未见魏明时的模样。
但她知道这是幻境。
舟月凛住心,仰头望向青紫色的天穹,月亮已重新变作一轮。
她跃起,右手的灵力化作一柄碧绿的飞剑,刺向月亮。
舟月猜到,这个幻境唯一显露的诡异之处正是这轮月亮。那么,只要以月亮为媒介,就能撕破这座幻境。
然而剑气只把月亮戳破了一个黑洞。
黑洞如水波弹动,涟漪向外一圈圈扩散,里面走出一个黑袍老人。
老人摘下兜帽,一张半是枯朽、半是白骨的脸。这张脸上的眼睛深深往里凹陷,眼白几乎完全没有,仿佛只是在一具白骨上蒙了一层人皮。
但老人在微笑,他感慨道,“果然是寂华仙子啊。”
好像要和舟月打个合适的招呼,老人瞬间分裂出自己的无数个幻影,天上地下无处不在。
舟月觉得自己仿佛被破碎的玻璃包裹,每一处光怪陆离的镜面里都站着一个黑袍老人。
无数个老人都在微笑,一遍遍重复一模一样的话语,“果然是寂华仙子啊。”
这样的场景很是让人毛骨悚然。
但舟月逡视一圈,只是冷了脸色,她掌心合十,引动剑诀。一道道光影在她背后显现,是剑身的模样。光剑听从舟月的指令,一直隐忍不发,发出猛兽低吼般的蜂鸣。
剑阵成型,她终于道,“诸方天动,万剑归一。”
舟月身后的光剑四散,随着她的指令,向每一处镜与镜相接的裂缝处发出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