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面上看着无关风月的模样,背地里却把八百个心眼子都使在她身上,她至今还没想明白,昨日夜里裴砚虽然没做到最后一步,但为何要换了别的方式发狠“惩罚”她。
林惊枝被沈太夫人拉到身旁坐下,她这一坐,一旁秦云雪自然受到冷落。
秦云雪本就素白的脸,这会子更是白得没了丝毫血色,低垂着脑袋怯生生看林惊枝一眼,那表情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偏生沈太夫人像没看见一般,只是一个劲儿拉着林惊枝说贴心话。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林惊枝是她失散多年的嫡亲孙女呢。
二姑太太裴月兰坐在二夫人吴氏身旁,她眼底压着冷色,本想着若是秦云雪能得了沈家太夫人喜欢,嫁给沈家嫡系孙辈,何尝不是一门好婚事。
可偏偏沈家那老虔婆,表面上瞧着笑盈盈的叫谁都是宝贝、心肝儿,实际上连正眼都没瞧一眼秦云雪。
想到这,二姑太太裴月兰就气得咬牙。
以沈家与裴家素来亲厚的关系,谁知道沈太夫人这一趟过来是不是相看二姑娘裴漪怜的,她必须要在裴漪怜婚事定下前,想法子坏了她的名声才好。
昨日夜里,蒋家已经悄悄通过她暗中收买的婆子,往府中送了口信。
昨日大寿,裴漪怜已经在花园里见过蒋家哥儿,还接了荷包,下一步就是最好能快些带裴漪怜出府,再与蒋哥儿见一面。
裴月兰回想这几次对裴漪怜的算计,那些“禁书”,看来还是有成效的。毕竟少女怀春涉世未深的年纪,又被家中严厉世俗规训管教得严格,她就不信二姑娘不会对书中世界向往。
到时以私定终身,私相授受为由,毁了裴漪怜清白。
裴月兰就不信,裴太夫人还能豁出老脸,再把裴漪怜嫁入五姓高门。
恐怕最后裴漪怜为了嫁人,最好的归宿还不是得忍气吞声,嫁给她姨娘蒋家的哥儿。
裴月兰越想越得意,五姓高门,既然她嫁不了,那么这辈子她就算豁出去身家性命,也得想法子让自己女儿秦云雪嫁进去。
就在花厅里热闹的时候,忽然有一婆子匆匆从外进来。
落雪的天,她似乎连伞都来不及打,裤腿湿透,头上银簪也歪歪斜斜不成体统。
“二姑太太,不……不好了。”那婆子撞进花厅后,就直接跪倒在裴月兰身前。
这般没规矩尊卑的婆子,在裴家是可以拖出去打死的,可婆子是二姑太太裴月兰从秦家带回来的下人。
裴太夫人眉心一蹙,十分不满看向裴月兰:“你带回来的人,怎么这样没有规矩。”
裴月兰也被那婆子慌张模样唬了一跳,她咬着后牙槽问:“怎么回事,慌慌张张没个规矩。”
婆子脸上一白,赶忙磕头道:“回主子,蒋家少爷,今日在烟花巷内被人折断了手脚半死不活。”
“可蒋家银钱实在不够,连个厉害的郎中都请不到。”
“这会子……”
“蒋家一大家子人,正、正跪在裴家大宅门前,求姑太太救命。”
随着婆子话音落下,裴月兰只觉浑身发寒,鬓角有冷汗滴下。
可她不敢有任何眼变化,因为裴太夫人钟氏的视线已经落在她身上,像刀子般锋利,但凡她说错一句话,就能活生生剜了她。
花厅里瞬间刹死静,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裴月兰身上。
裴月兰用绣帕尴尬压了压唇角,对身前跪着的婆子恨恨道:“你失心疯不成?”
“我们裴家是什么人家,蒋家又是什么人家,找我作何?”
“若是闹得放肆了就让人轰出去,难不成就因为蒋姨娘当年和家中有那么一丝情分,蒋家就能不要脸皮赖着裴家?”
婆子浑身一抖,不敢再看裴月兰,准备慌张退下时。
“慢着。”主位上,裴太夫人冷冷拧着眉,视线落在婆子身上带着审视。
顷刻间裴月兰浑身僵冷,就怕婆子犯蠢,说错了话。
好在裴太夫人只是摆手道:“算了,你让人去账房包一百两银钱送去蒋家,告诉他们,往后我的寿辰就不用来裴府请安了。”
“这一百两银钱,别说是河东郡,就算是去汴京寻一个好郎中也足够了。”
裴月兰一愣,暗送一大口气,却又不满钟氏用银钱打发蒋家,这与打发叫花子有什么区别。
这时候,花厅所有人注意力都在裴月兰和那婆子身上。
没有人注意到,林惊枝低垂着眼帘,愣愣看着右手还有些红肿的手掌心。
她终于后知后觉猜到,那个荷包八成是被裴砚拿走,至于蒋家秀才被打的半死,那定也是裴砚吩咐的。
可为什么一直是她右手!
林惊枝忽然意识到,裴砚昨日夜里嗓音暗哑,贴着她耳说的“惩罚”为何意了。
就是因为她昨天,是用右手接过那枚荷包的。
裴砚!
这个八百个心眼的狗男人。
第5章
“府中下人管治不严,让你看笑话了。”裴太夫人借着端茶动作,垂下的眼皮掩去浑浊瞳孔内冷色,她侧身朝沈太夫人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