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深邃,又沉得厉害。
林惊枝对视一眼,就赶忙垂眸错开。
两人一同用了早膳,裴砚陪她一起去万福堂给太夫人钟氏请安。
万福堂花厅内,周氏今日到得格外的早,她正站在一旁伺候钟氏用早膳,只不过周氏面色僵沉得厉害,林惊枝朝她请安,她也有些心不在焉的,随意点了下头。
裴太夫人钟氏视线落在林惊枝被裴砚紧紧牵着的白皙手腕上,她视线悄然打量许久,拉耸的唇瓣微抿着。
最终转头问裴砚:“砚哥儿可用过早膳?”
“陪祖母一同。”
裴砚语调淡淡:“孙儿吃过早膳。”
钟氏点了点头:“既然用过那便算了,既是要去岳家拜会,记得早些回府。”
“孙儿打算在豫章侯府歇上一晚,明日再回。”裴砚看着钟氏的眼睛道。
钟氏一愣,虽说按照河东郡的风俗,初二回娘家拜会岳家,大多数都是用过午膳便回。
也只有少有的,在家中的郎君婆母喜爱的媳妇,能在娘家睡上一晚。
钟氏眸底沉冷,捏着汤匙的食指微僵,看向林惊枝的视线就带上了不喜。
豫章侯府林家终究是多大脸面,能让她裴家长孙留下过夜,这林家六女虽看着乖巧稳妥,却也真的如外头所言,是个祸水。
不过短短半年,竟然真的勾得裴砚三道五迷了。
这般想着,裴太夫人视线冷冷扫向周氏,若不是周氏自作主张,林氏哪能嫁进来。
周氏正走的时候,忽然被裴太夫人视线唬得,掌心僵冷,手中本握着的筷子“啪”的一下落在地上。
“大郎媳妇,你今日频频走,怎么回事。”裴太夫人不再顾及周氏脸面,沉着脸开口训斥。
周氏再也维持不住,朝裴太夫人落下泪来:“母亲,昨日晚间琛哥儿回府后,小厮悄悄来禀告说琛哥儿折上了手腕。”
“媳妇一问,他先是闭口不答,然后又说的大清早去骑马不慎摔伤的。”
“这瞒了将近一日媳妇才知晓,后来找郎中再次瞧过,是伤筋动骨的重伤。”
“说是要细心养上一年半载,才能养好。”
周氏脸色僵白,忍了又忍还是深吸一口气道:“琛哥儿伤得这般严重,又怎能跟着夫君去汴京入朝。”
“这下好了,夫君也不用左右百般为难,到底是带着长子砚哥儿一同,还是该带嫡子琛哥儿。”
“周氏,闭嘴!”钟氏忽然摔了桌上摆放着的茶盏。
浑浊眼眸压着寒冰,努力压着脾气朝裴砚摆手:“砚哥儿你们退下吧,明日早些回来。”
等裴砚和林惊枝走后,钟氏冷着脸慢慢站起来。
花厅里伺候早膳的丫鬟婆子,早就战战兢兢退到外头。
周氏还没开口说话,就忽然被裴太夫人钟氏一耳光,掴得半边脸偏了过去,嘴里当即涌出咸腥的血味。
不甘、愤怒。
周氏足足愣了半刻钟才回过来。
她不敢置信伸手,捂着僵麻的脸颊,眼眸通红。
“母亲。”
“儿媳就算拼着大不孝的名义,也要问一问母亲,琛哥儿难道不是母亲嫡出的孙儿么?”
“平日里琛哥儿难道对裴砚不够尊敬?哪家附中庶子能高于嫡子,哪怕裴砚已经寄在媳妇的名下,那他也不过是个身份不详女人生的庶子。”
“夫君对裴砚的重视和严厉,超过裴琛就算了,母亲为何也要这般偏心。”
“以琛哥儿的骑射能力,会出现骑马这伤手腕这般蠢的事?”
“琛哥儿受伤,唯一的得益者难道不是裴砚?”
裴太夫人钟氏垂在袖中指尖发颤,翕动唇角说出的话却彻底让周氏死心:“周氏,你只要记着,你的琛哥儿是裴家嫡出的长子长孙,谁也越不过他去。”
“至于折伤手腕,绝对不可能是因去汴京这件事。”
“你若笃定琛哥儿手腕,是裴砚折断的,那只有在别的事情上,他碰了裴砚底线。”
“你下去,去万福堂后边的小佛堂抄写半日佛经再出来。”
周氏现在满脑子都是委屈和不甘的暴怒,哪里听得出钟氏话中有话,含着的深意。
等周氏退下,裴太夫人失般跌坐在黄花梨木交椅上。
她心底开始后悔,当年同意宫中钟太后的提议,由裴家暗中教养裴砚。
若裴家不曾倾尽全族之力,教养裴砚,那么这天底下最优秀的男子,兴许是她的孙儿裴琛才对。
第33章
新年,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