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辰不早也不晚,公主府门前,华车美衣,四周都是人。
能得林惊枝这般待遇的少之又少。
更何况这是初宜长公主亲自下帖子办的赏花宴,汴京城内宅的妇人,但凡能攀上关系的,自然是削尖了脑袋也想要参加。
林惊枝带着幕篱,身旁伺候的丫鬟婆子也都是生面孔,所以并没有人认出她的身份。
倒是赵嬷嬷在前边引路,视线悄悄落在扶着林惊枝的孔妈妈身上,见孔妈妈看向她,她嘴角抿了抿,赶忙慌乱垂下眼皮,显然是十分忌惮孔妈妈。
一行人绕过影壁,缓缓走进了层楼叠榭回廊曲折的长公主府内。
公主府中已来了不少人。
其中最为打眼,被人众星捧月围着的,自然是沈国公沈樟珩唯一的孩子,在家中受尽宠爱的沈观韵。
沈观韵看似在笑,她含着冷意的视线已没有任何停顿,落在了林惊枝身上。
只是一眼她便认出那个哪怕带着幕篱,也依旧美得惊人的女子是谁。
两人隔着幕篱薄纱,遥遥相望。
“林六姑娘,许久不见。”
沈观韵率先开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楚,她语调看似含笑,成功让在场贵女都把视线落在林惊枝身上。
“林六姑娘是谁?”
“我记得汴京林氏可没有行六的姑娘。”
“可惜幕篱遮挡了容貌。”
“……”
四周都是窃窃私语的声音。
林惊枝眸色平静从在场每个人的脸上扫过,忽地她视线一顿,眉梢意外扬了扬。
秦云雪也来了,她就站在沈观韵身后。
不过让林惊枝惊讶的是,她竟梳了妇人的发髻,簪着嵌着珍珠掐成花状的宝石金簪,极素的衣裳,依旧是弱柳扶风的模样,不过气色比起离开裴家前好了不少。
秦云雪也同样看着她,眼底的阴郁没有减少半分。
听说有人好在问林惊枝的身份,秦云雪唇角嘲讽笑了笑:“她是豫章侯府庶出的六姑娘。”
“豫章侯府?”
“我自小生活在汴京,可从未听过豫章侯府。”有人不解地问。
秦云雪用帕子压了压唇角:“你们可莫要误会,林六姑娘是河东郡豫章侯府的庶六姑娘,她从未来过汴京,各位妹妹们自然不识。”
“我和观韵姐姐也是去岁前在河东郡小住时,与她见过几面。”
秦云雪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人群里就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初宜长公主是什么身份,能请小小的庶女参加赏花宴,莫不是拿了假请帖,混进公主府的吧?”
一群人围着沈观韵叽叽喳喳讨论林惊枝身份。
沈观韵眼中带笑,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明明是她先出言带出的话题。
庭院格外热闹,贵女之间声音也没压着,但凡经过的人都能听上几句。
赵嬷嬷闻言,眉心拧成了一道褶子,只觉得汴京城中这些贵女,越发的没有尊卑教养。
“裴少夫人……”赵嬷嬷正准备开口安慰林惊枝几句。
“是枝枝吗?”一声带着惊喜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好孩子,你什么时候来的汴京,怎么也不与我说上一声?”
“我这日想夜想的,终于是把你盼来了。”沈太夫人连忙拍开扶着她丫鬟的手,笑盈盈朝林惊枝走去。
林惊枝也是愣了一下,赶忙脱了幕篱,屈膝朝沈太夫人行了一个万福礼。
“沈家老祖宗,万安。”
她一袭海棠红石榴裙,玉肩上搭了条缬纹薄纱披帛,纤腰用明珠宝石宫绦束紧,明艳妩媚,是那种千年难寻,令人失的人间绝色。
热闹庭院,霎时静得落针可闻。
沈太夫人面容平静,朝身后一群贵夫人介绍林惊枝:“这孩子,生得好看吧。”
“我本以为我沈家的观韵姐儿,已经是汴京明珠无人可及了。”
“枝枝这孩子,竟然比我家观韵更美上数分,难怪裴家郎君把人娶回家中后,恨不得当宝贝疼爱。”
沈太夫人一开口,所有的窃窃私语都弱了下去,连带着赵嬷嬷也暗中松了一大口气。
只有沈观韵脸上的笑容微僵,捏着绣帕的指尖暗中用力,尖锐指甲抠在娇嫩掌心上,也毫无所觉。
林惊枝嫣然含笑,朝沈太夫人身后的贵夫人们一一行礼,她态不卑不亢,礼数动作更是挑不出一丝毛病。
有人碍于沈太夫人面子,夸了林惊枝几句,也有人真心实意喜欢如她这般长得好看,又格外讨喜的姑娘。
霎时间,庭院里变成林惊枝如众星捧月,被各个府上的贵夫人围着,等有人打听出她就是新上任的大理寺卿,裴砚嫡妻时,那种热情程度不亚于长公主萧初宜出现。
“真的好生热闹。”众人正在说话的时候,一个笑吟吟的声音从庭院旁的玻璃花房里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