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枝亲启,见信如面。”
裴砚和她说的都是一些生活琐碎,更像是连着几日断断续续写下的,信里有对初一的问候,更多的是每日发生的事情。
说了萧御章去世后的燕北,也毫不避讳和她说了朝堂,以及他已经登基了,他字字没提对她的想念,每一个都透出了他在想她。
当年秋猎时,他从宫里要来的那条鹿,一直被他养在东宫,他说那鹿儿极懒,已经养得极旁。
然后裴砚又说,东宫里孔妈妈救下猫儿,下了一窝的崽,可惜燕北距离月氏路途遥远,若是近些他还能派人送一只小猫给初一。
“阿娘?”初一看着林惊枝渐渐红了的眼眶,小心扑在她怀里,眼中透着不解。
林惊枝吸了吸鼻子,抽出最后一张信纸递给初一。
初一认的字不多,所以裴砚就单独画了一幅画,画里有一头漂亮的梅花鹿,还有一窝猫崽崽,场景就是东宫的花园内。
他书画都好,虽然只是简单的笔画,但每一处细节都栩栩如生。
初一看懂了,他指着信纸上的画:“阿娘。”
“爹爹说有鹿,好有猫儿。”
“爹爹应该是想初一了。”因为花园里还站了个小小的孩子,那打扮和长相分明就是初一的模样。
初一像是得了宝贝,小心翼翼把裴砚给他的信号藏进他的宝贝匣子里,又央求着林惊枝教他写字,他要给裴砚回信。
当信件从月氏从发,寄往汴京的时候,裴砚已经在前往月氏的路上。
暗卫营的人截了信件递给裴砚,不过是一张薄薄的信纸,除了初一会写的寥寥几语,他却像是宝贝一样把信放进怀中。
在除夕当夜,林惊枝带着初一在宫里陪白玉京吃完家宴,回公主府时。
她看见静悄悄的公主府门前,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
男人风尘仆仆,肩上还落着白雪,凌厉眉眼轻轻落在她身上:“枝枝。”
“又是一年除夕。”
林惊枝坐在马车里,指尖挑起车帘,许久都回不过。
她从未想过他会来,毕竟的先皇刚去,他又是新皇登基,他要忙的事肯定比她想象中还多,他怎么能有空来月氏。
“你怎么来了?”林惊枝觉得鼻尖酸涩得厉害,眼中朦胧一片。
裴砚大步上前,伸手轻轻把她抱进怀里,有些克制吻了吻她的眉心:“我明日就走。”
“等陪初一过完他的四岁生日,我就走。”
“就一晚上好不好?”
他下颌落在她肩膀上有些痒,青色的胡茬挂着她脸颊有些疼。
林惊枝把怀中抱着的已经睡着了的初一,递到裴砚怀中,她笑了笑:“初一方才还念着你什么时候会给他回信。”
裴砚一手抱过初一,另一只手顿了顿,搂着林惊枝的腰把她抱下马车。
清晨,初一小朋友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他心心念念的爹爹,就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看书,而他娘亲还在睡着。
裴砚抬眸,朝初一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初一连鞋袜都来不及穿,光着脚扑到裴砚怀中,漂亮的凤眸眨了眨,无声做着口型:“爹爹怎么来了?”
裴砚亲昵揉了揉初一毛茸茸的小脑袋,他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给初一过生辰。”
初一欢喜得在裴砚怀里打滚撒娇,父子俩一直等到林惊枝睡醒,才敢发出动静。
初一过了第一个父母都在身边的生辰,还收到了属于爹爹的生辰礼物,在夕阳落山前,裴砚离开了玉姝公主府,赶往乌依江渡口。
岁月的流逝去悄寂无声的,这些年里,裴砚几乎保持着每隔三到四个月就一会来月氏一趟的频率。
这一年,初一刚过完七岁生日,他脱离了奶娃娃的稚气,已经有英俊少年的模样。
这个月,本该是裴砚来月氏的日子。
可初一从月初等到约莫,都不见他的爹爹前来看他,虽然爹爹已经提前寄了信过来,初一依旧觉得焦躁不安。
三月孟春。
初一骑着他想小马从月氏皇宫回到了他阿娘的玉姝公主府。
在公主府内,初一见到了侍卫山苍。
山苍见到初一,没有犹豫朝他行礼:“属下山苍。”
“给殿下行礼。”
“母亲。”初一见林惊枝表情不对。
“是怎么了?”
山苍小心翼翼看了林惊枝一眼,才低声道:“回殿下。”
“陛下重病,属下没了法子才来月氏求到娘娘这里。”
初一愣住,在他的印象里,他的爹爹马射箭武功极好,是天底下最厉害的男子,怎么回生病呢。
山苍是从燕北八百里加急过来的,他语调艰涩嘶哑道:“这些年陛下一直都是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