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在哪儿?”颜堇昀不确定三足金乌口中的“小言”是不是她的父亲颜言,这个称呼,她之前听方家爷爷提过一两次,之前在秦都,楼远章也在无意中提到过一次,她知道这或许是当年秦都九氏度那些长辈们对父亲的昵称。
她现在迫切地想要知道,邬婆婆是不是真的有她父亲的消息——虽然,知道消息之后她也不敢轻信,毕竟这只三足金乌到底是不是邬婆婆,或者邬婆婆现在还值不值得相信,都还是未知数。
“在酆都。”三足金乌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痛快地给出了答案。
颜堇昀瞬间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酆都?三峡那个?”
“当然不是。”三足金乌笑了起来,“或者说,那只是酆都的一部分——人人都知道酆都鬼城,但是三峡上的那个旅游景点能看到什么?恐怕早就一只鬼都没有了!”
颜堇昀将信将疑地看着三足金乌。
在颜堇昀的预测中,自己现在肯定也是一只精卫鸟的样子,一张禽类的脸,能看出什么表情?但是,就像她能看懂三足金乌的一些表情、心理变化一样,对面的三足金乌似乎也能看透她。至少此刻,它是领会到了颜堇昀的怀疑的。
“酆都的事,楼家老哥可能知道一些,你不如问问孝珩,可是在楼家流传下来的信息里,酆都的阴城恐怕早就封城了。其余几家恐怕对酆都阴城阳城的事所知不多,张家人或许知道,但是你们不能相信他们……”
颜堇昀心中一动:果然不出他们几个都预料,九氏之中的叛徒,果然是张家人。
第7章 柄逐日剑
在三足金乌面前, 颜堇昀只觉得自己近乎透明, 一点点心里活动都瞒不过对方的一双锐眼。
“你们猜到张家有问题了?”三足金乌不再多说酆都的事, 反而问起了内奸的事。
颜堇昀觉得事到如今,隐瞒邬婆婆也没什么意义——她可不信张家人, 特别是张津诺感受不到他们几个人对他的不信任,不然的话,也不会从在海城开始就安静如斯,微信都不多发一条。
当然, 如果这一次没有能抓到对方的把柄,时候说起来,张家人也有的是理由可以辩解。明摆着当下就可以拿来用的,就是他们几个在海城耽误那么长时间, 张家人心里觉得他们有意懈怠,不重视王桓的事,因此张家也就对他们失望了,不指望他们了——这还是颜堇昀一眨眼就能想出来的理由。如果日后张家人真的用这个当借口,恐怕还会说得更难听。
不过,现在琢磨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两边人几乎已经明火执仗地站到了对立面上,就差公开撕破脸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 如果真的有正面对上的那天, 他们也只能各尽全力, 容不得一点退让。
关键是, 王桓还是张家的人……
“邬婆婆,您知道王桓在这件事中的角色吗?他是真的无辜,还是……”
三足金乌沉默了片刻,才带着点遮遮掩掩地透出了一点底,“王桓这孩子的事,我能力有限,不能预见,但是我可以肯定,他在这件事中,真的是受害者——这也不是我说的,我偶尔可以和你父亲有一点交流,这些——那个人想要做什么,你父亲知道一点,是一件丧心病狂、逆天改命的事,而王桓,则是其中不可缺少的一环。”
“一环?”
“算是……一个部件吧。”
这个形容着实有些匪夷所思,不过颜堇昀却放下心来,只要王桓真的是受害者,他们所有的行动,就具备了起码的意义。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那人真的做成——这事我和孝珩说过,他还有他爷爷,都知道这件事的严重程度。天命是不可更改的,你我这样有预言能力的人,虽然得天命厚爱,可是也只能窥得微不足道的一点。若有人真的做出了逆天改命的事,天命为了修复这样的错误,还不知道要让多少生灵万劫不复。”
颜堇昀紧蹙着双眉,当然是在她的意念之中,精卫鸟的脸上根本没有眉,自然也无从体现出她现在理应显出的表情。
邬婆婆再三强调了事情的严重性,也不知是看出来了,还是猜出来了,话锋一转,开始宽慰颜堇昀,“不过你也放心,那人想要做什么,都必须要有农鼎。而他想要做的那件事,前期准备时间颇长,你们总能找到机会的。”
刚刚听故事听得入,听到邬婆婆提起,颜堇昀才想起农鼎的事。他们这一次来申城,归根究底还是为了施一个障眼法,让对方误以为农鼎真的在申城的东滨岛。到时候无论能不能瞒天过海,都有一个备选方案在。
“邬婆婆,东滨岛上真的有农鼎吗?”
“你这孩子,东滨岛上有没有农鼎,难道你不知道?不过你放心,农鼎的事我早有准备,到时候你只管来——就在这山洞内,刚刚有个岔路口,你来的时候注意一下,就能找到了。”
眼前三足金乌的身影越来越虚,颜堇昀虽然对这些玄幻之事了解不深,却也知道三足金乌恐怕坚持不了多久,又抓紧问道:“邬婆婆,那我们是不是也要去酆都?”
“自然。”三足金乌的身影越发虚弱,很快就只剩下残影,以及一个回荡在山洞中的遗音,“精卫鸟会引领你们,孩子,不要怕,我们都会帮你们的……”
这个“我们”,意味深长,三足金乌很快消失在颜堇昀眼前,她又独自沉吟了片刻,才猛地被拉回了现实。
***
“你感觉怎么样?很难受吗?”
这一次占卜的时间颇长,等到颜堇昀的眼睛能清楚地看清眼前的人和物后,才发现窗外天色已黑,自她开始占卜到现在,少说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这样看来,他们没有直接开小时房,而是订了一天的房间,决策可谓无比正确了。
楼孝珩正将自己的手机举在颜堇昀耳边,手机内放着音乐,都是颜堇昀没听过的外国歌,机械的声音提醒着她,她确实已经清醒了。
“我还好。”颜堇昀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虽然有点累,但是也还能坚持。要是有杯水就更好了。”
楼筱玥和方焱早就不再守在外间,而是进来同楼孝珩、阿雯一起围在颜堇昀盘坐的床边。听了颜堇昀的话,楼筱玥立即快步走到外间,倒了一杯冷热正好的温水进来,递到颜堇昀手中,“你不要喝得太快了,稍微慢些。”
颜堇昀小口小口地喝光了一整杯水,才觉得嗓子没那么难受了。“我刚刚在占卜的幻象中,见到邬婆婆了。”
“邬婆婆?”众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颜堇昀身上。
“其实也不能说是邬婆婆。”颜堇昀解释了一下自己看到的三足金乌,塔罗牌背面的图案,以及三足金乌自己说的话。除了阿雯之外,其余几人对邬婆婆和三足金乌间的关系,只会比颜堇昀知道得更详细,听了颜堇昀的说明后,互相对了个眼色,都认为那只三足金乌,恐怕真的是邬婆婆的识。
至于那些更加玄而又玄的东西,至少楼孝珩等三人接受起来是全无障碍,颜堇昀听后,也觉得邬婆婆是友非敌,于是就毫无隐瞒地,把邬婆婆说的那些话,全部复述了出来。
“张家果然不能相信!”楼筱玥听了颜堇昀的话,第一个拍着床垫怒道。说完了,才想起王桓也是张家的人,虽然邬婆婆的话证明了王桓的清白,但是遭遇这样被自家血亲联合外人坑骗,甚至即将被谋害性命的事,阿雯听了恐怕心里会不舒服。
她偷偷瞄了一眼阿雯的脸色,却见阿雯色淡漠,虽然看得出心情不好,却也没有到伤心欲绝的地步。
不只楼筱玥,其余几人的视线也都胶着在阿雯身上。阿雯低着头不知在沉思什么,不一时抬头,看到众人担心的色,才勉强笑着打了个手势,又在手机上敲了几个字。
【大家放心,我没事。】
说来也是,张家又问题的事,恐怕一开始阿雯就有些怀疑,有所警觉。后来颜堇昀又在阿雯耳边做了不少水磨工夫,阿雯应当早就接受这一事实了。阿雯关心王桓的安危,却不会被担心蒙蔽了眼睛,也不会太过冲动行事——她的性格已然决定了这一切。
不过,虽然不担心阿雯会冲动行事,甚至那么多天都坚持过去了,在今天情绪崩溃,但也总要她明确表态了大家才能真正放心。
“那……这个东滨岛,咱们还去不去了?”见众人似乎都接受了这些事实,楼筱玥终于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