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自然就是许疏楼,她按信中约定,来到云水阁顶楼:“张白鹤我带来了,洛姑娘呢?”
范阳和范芷二人,一个站在窗前,一个走到门口,堵住了所有出路。
萧雅不在,陆北辰正坐在角落里,面上还有几分迷茫,似乎全然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离他最远的另一个角落里,一名漂亮的小姑娘正紧闭双眼,昏睡在长椅上。
范芷笑着看向许疏楼:“许姑娘,我们也不愿意事情闹成这样,你把人放下,就可以把小姑娘带走,我们就当此事没发生过,如何?”
许疏楼反问:“张师叔落到你们手里,你会立刻杀了他,是也不是?”
“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
许疏楼把肩上扛着的人放在桌上,谨慎地靠近角落,把小姑娘单手抱了起来,另一只手还提着剑:“范长老为何还堵在门边?信不过我?”
范阳和范芷却突然同时动了起来,一人刺向桌上的昏迷男子,一人杀向带着累赘的许疏楼。
千钧一发之际,那桌上的“张白鹤”突然一个鹞子翻身,弹跳起来,架住了范芷的鞭子。
“宋平?”
许疏楼做了个遗憾的表情:“看来我们都不怎么信得过彼此。”
她怀里抱着阿浮,不想恋战。
她用护体灵气把自己和阿浮包裹在内,一心突破,范阳却祭出了最强劲的法宝,将她逼进了角落。
许疏楼正面防范着他的攻击,范阳突的一声呼哨,随着他的哨声,有什么东西苏醒,从阿浮怀里钻出,直扑许疏楼左腕,她闪躲不及,眼睁睁地看着那虫子状的东西融进了自己的皮肤,又在皮肤下涌动几下,复又平静下来。
她踉跄了一步,只听得耳边范阳的声音响起:“北辰,还不快扶住你的未婚夫人。”
许疏楼头晕目眩间,入目的便是陆北辰一张俊脸,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这道唯一的风景。
他一直没有出手,闻言便下意识扶住了她,面上满是惑然:“范长老,你到底要做什么?不是说好要交还那女孩儿吗?何必……”
“你该对我道一声谢,”范阳哈哈大笑,显见是十分得意,“放心,以后此女定然对你一心一意,任你予取予求了。”
“什么……”陆北辰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
“师姐!”宋平担忧地一声大吼,换回了许疏楼半点清明。
她挣扎着推开陆北辰,单手撑在地上,范阳看着她这狼狈样子,大笑起来,明明就在面前,却要传音给她,不叫他人听到:“许疏楼,我不杀你,我要你活着受这份折辱,待蛊虫与你血脉融合,你连今日中蛊之事都会忘记。”
许疏楼半蹲半跪在地上,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这、蛊是做什么的?”
范阳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十分享受她的窘境:“我也是第一次使用此蛊,至于它能起到多大效用,让我们拭目以待吧。我会很高兴看到你成为我凌霄门的一条走狗。”
“只可惜……”许疏楼抬起一直撑着地面的手,“你看不到那个时候了。”
话音落,剑气起,许疏楼拼着碎丹的可能,催动丹田之力,长剑脱手飞出,将范阳从胸口贯穿钉在了墙面上。
随着这个等级的修士拼全力掼出的一击,楼体早该应声塌陷,但这座云水阁却似乎坚实得很,没碎没塌,外墙连块砖都没砸下去。
陆北辰怔怔地看向脚底,才发现是许疏楼刚刚借着站立不稳单手撑地的工夫,用灵力裹住了这一层。免得砸穿了楼,让楼下无辜百姓遭殃。
“兄长!”范芷一声悲嚎。
“宋平!”许疏楼大喝一声,右手召回长剑,那剑从范阳身体里带出一阵血花,范阳失了支撑,便缓缓滑落在地。
宋平和她很有些默契,趁着范芷去察看范阳的情况,向师姐的方向飞掠过来,许疏楼抬手轰碎了一小片楼顶,两人带着阿浮飞身而出。
陆北辰手里握着剑,却没有去拦他们,也没有去看范阳的伤。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他叹了口气。
当年两派曾联手对敌,范阳兄妹明明该知道许疏楼是什么人的,大概时间过了太久,她近年表现得又太温和,以至于他们都忘了,许疏楼其人最是烈性,宁折不弯,能让她妥协的大概就只有天下大义。除此之外,谁若触到了她的底线,她就算拼着以命换命,也从未折腰。
第2章
岁月长
许疏楼和宋平一路飞回合欢宗,范芷大概是忙着救治兄长,才没有追上来。
见她带回了少宗主,合欢宗人皆欢喜不已,连忙接过阿浮,许疏楼一直坚持到把小姑娘交到合欢宗人手里,才力竭晕倒。
宗主洛红棠把许疏楼打横抱起,送进内室。
宋平一路走来,见证了许疏楼从性烈如火到清和平允,却从未见过师姐有这样脆弱的时候。许疏楼太强,强大到同辈修者难以望其项背。她蜷缩在洛红棠怀里时,他才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师姐也有需要被保护的时候。
许疏楼睡了整整一日一夜,她睁开眼时,入目是一片奢丽的珠帘翠帐,鼻尖嗅到了淡淡的龙涎香气,她智尚未十分清醒,在这一片软帐温香中,恍惚间,竟仿佛回到了少年时,彼时无忧无虑,万事不曾萦怀。
仿佛下一刻,就会有活泼的宫女娇声调笑着:“殿下,您醒了,御马监那里今晨新出生了一匹小马,你要不要去看看?”
许疏楼几乎以为她可以立刻起身下床,然后便会有宫女来帮她穿衣,她便可以在最美好的春日戴着最耀眼的首饰去找母后陪她放风筝,找父皇撒个娇,找兄长一起骑马,找状元郎请教诗书……
她已经为此露出一个微笑。
但耳边响起的却是另一道慵懒妩媚的声音:“许姑娘。”
许疏楼微微闭目,再睁眼时已是一片清明:“洛宗主。”
百年已过,家国不复,昔日那活泼的宫女亦早已不知埋葬何方。
许疏楼唇边笑意没有丝毫滞涩,至少洛红棠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少宗主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