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中,他似乎听到希普诺斯喊他的名字,那语调和他所认知的希普诺斯不一样,不知是否是被梦美化了,希普诺斯为他心急的声音竟让他感到些许温暖。
他自己也知道这是鲁莽的行为,也许他想弥补先前的失误,不想再看见有任何人在他眼前受伤。但到头来,他也只是在逞强,他根本没有能力救任何人。
他垂下头,在梦中轻闭上双眼。
在现实中的希普诺斯,片刻也未离开过米欧,让米欧暂时留在蓝卡迪家族经营的医疗中心,握紧米欧的手,垂头轻靠其上。
「我已经搞不清楚要怎么拿捏训练你的轻重。」就算等级一下就能升到三,甚至有机会到梅花四,他也不该轻易让米欧去见习重案组的案件。
「将军,可能要请您现在在线上与局长回报此次的行动,会议就快结束了。」衣帆虽然未参与这次的出战,但身为首位发现恶梦的魔法局员警,他也必须参与这次重案组结案的会议回报。
衣帆望着希普诺斯覆着的那双手,没想到严厉的上司竟也有这一面。
从他进入魔法局前就耳闻希普诺斯的名气,担任警员时,身边也有不少爱慕希普诺斯的声音,可一直没听说过希普诺斯和哪位女性交往过,因此性向便成为那些抱怨希普诺斯不通人情的菜鸟们的攻击手段。
原本他认为希普诺斯只是将工作看得比恋人还重要,至今才没有任何緋闻。但看来,并非如此。
感觉到希普诺斯侧睨他的视线,他立刻收起这些想法,要是被希普诺斯知道就不好了。
「觉得幻灭吗?」
「不,我怎么敢,将军担心养子的病情,合情合理。」
「为何要面有难色地说这些?」
「对不起,我并没有恶意,只是有些讶异将军您也有这样的一面。」
希普诺斯将米欧的手放入被单里,看着米欧的睡脸,他的目光变得温和,这些全映入衣帆的眼底。
「衣帆,你老婆今年就要生了对吧?」
「是的,谢谢将军去年赏脸参加我们的婚礼。」
「那我可以问你吗?当对方怀有你的骨肉时,你是怀抱怎样的心情?」
没想到希普诺斯会问起他的私事,衣帆二话不说就把当时的心情原封不动地表达给希普诺斯知道,言语中满是那种死而无憾的喜悦感。
可是他越开心,希普诺斯的脸就越沉重,方才那种温和的情早已消失不见,「这样啊,那真的很恭喜你呢,希望你的孩子也能遗传到你的分析能力。」
希普诺斯起身,已经无法再延后上线的时间了,他和衣帆来到医疗中心内部的会议厅,与位在帝都玛格丽特的魔法局总部连线。
单人病房顿时只剩米欧一人。
他那东方人特有的乌黑秀发下,修长的睫毛、俊美的容顏,并没有太多的梦境让他的眼皮抽动,他的美丽彷彿静止在这一刻。
这画面深深刻印在「他」的眼底。
男人站立在医疗中心对面的大楼顶楼,他终于等到希普诺斯离开。
他从楼顶栅栏上猛地往下一跃,身影消失在迅速移动的轨跡中,当他再出现,已经瞬移至医疗中心的大门口。
他将斗篷覆在头上,过长的帽沿让他只露出鼻翼以下的面孔,和顺在颈部的金发。
深夜时段,除了急诊室外,整栋医院悄然无声。他尽量低调,不让任何人发现他的存在,然而米欧待的地方是受到严密控管的楼层,即使能瞬移,也必须击倒守在外头的楼层警卫。
不想让摄影机察觉到自己的身分,他压低姿势,赤手空拳地备战。
每当他急着想见米欧时,就彷彿换了另一个人格,有时就连自己都无法掌控攻击的行为,一有杀戮之心,他便会被另个自己取代。
他的双眼闪出红光,带着狠劲,一手穿过对方的腹部,鲜血染上他方块国出身特有的白皮肤。每当他面无表情地杀人时,他便觉得离自己越来越远。
入学测验时,他的分数之所以会异常的低,是因为在米欧还未进入紫门前,他杀了在广场准备找低等考生下手的那群恶帮。他明明不想杀掉那些人,但一想到有更重要、更需要他保护的人存在,他便不在乎这些人的生命。
即使他拥有凡人没有的羽翼,仍是这么无情、卑劣;米欧虽会噬血、会製造恶梦,却是纯洁无瑕的象徵。
他看着最后一名负责看守的警卫倒下,跨过尸体,满身是血地推开了阻隔他与米欧的那扇门。
瀰漫着高浓度氧气的单人病房,米欧仍像他印象中那般,即使生长在淤泥中,也是如此孤傲、高雅。
他人无法随意踏入的纯净领地,他还是一步步地侵略了,藉由梦境弄脏不属于他的东西。
他已经学会控梦、入梦,甚至噬梦,所以他一直持续在梦中对米欧做出如此骯脏的行为,即使米欧醒来后记不得一切,大脑深处仍持续被他催眠着。
他站在病床旁,将掌心中的魔法推送至米欧体内,不需要集中精力的前奏,他轻而易举地侵入米欧的梦境。梦境的大门会毫无防备地开啟,完全是因为米欧已经习惯为他敞开心胸。
所有人都恨他,说他是怪物、杀人犯都好,只要米欧待在他身边就够了,他的人生,只要有米欧一个人就够了。
这样的想法在塔纳托斯父死后,变得更加激进。
他朝佇立在梦境中,持续眺望远处的身影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