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姜乐忱之前生病请假,整个剧组的拍戏进度都要调整,最后几天的通告单排的非常密集。
现在剧组已经离开了深山,来到了县城——在这里,“鲍爷”四处打听哪里可以宰杀生猪。
他已经哄骗了少年一路,一直告诉他县城里有大老板要买生猪,他原本打算到了县城后,就找机会把少年甩掉,最好套上麻袋打他一顿,好报复当初少年用刀恐吓自己之仇。
可是经过这一路的坎坷,前有老警察的紧追不舍,后有差点丧命的阴婚事件,鲍爷渐渐地不忍心利用这个质朴的少年了。
他们之间产生了一种类似于父子的亲情,鲍爷决定,抵达县城后,他要第一时间去银行取钱,告诉少年这是县城大老板给的买猪钱。这钱其实是鲍爷提前收下的“定金”,只有他按照约定顺利把装载着“金苹果号培养机密”的u盘从城送到b城后,才能拿到剩下的钱。
然而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当鲍爷拿着银行卡去取钱时,却发现他卡里的钱不翼而飞,原来是被他的姘头偷偷取走了。
与此同时,银行墙上挂着的电视正在播送一条新闻。
主持人语气严肃:“xx种子公司涉嫌商业造假、违法宣传、违法融资,已被依法查处。据悉,今年上半年,xx农业公司宣称成功完成了苹果与金桔的杂交,培养出了‘金苹果号’,并以此作为宣传卖点,哄骗农民交钱入股,换取种苗。经过农业部门和市场监管局的调查,一举勘破了这起商业骗局。现在xx种子公司的管理层已经全部被依法逮捕……”
听到这则新闻后,鲍爷大惊失色。他正是受到另一家公司的雇佣,去盗取“金苹果号”的培养机密,没想到自始至终都是xx种子公司虚假宣传的骗局。
鲍爷连忙给雇佣他的人打电话,结果电话却再也打不通了……
到此,这部荒诞喜剧电影,也终于揭露了它的底牌。
因为一颗“金苹果”引发的闹剧,把三个本无关系的人命运交织在了一起。
老江湖鲍爷想要做完这一票后,挣够钱金盆洗手,结果被雁啄了眼,一路上受了不少苦,钱却没赚到一张。
老警察伍叔想要在退休前立个大功升任局长,结果兜兜转转一圈,他还是那个郁郁不得志的底层民警。
至于小猪倌……他抱着把生猪卖给大老板后给爷爷修坟的愿望,反而是全剧里最清白的一个人。
最后几天的戏份排得很紧,姜乐忱每天五点多就要出妆。他抵达剧组时,跟拍他杀青特辑的工作人员也会一起到达现场。顾禹哲不是全天都在,他上午要经常开视频会,但下午都会准备出现在片场。
工作人员都说,以前从来没见过哪个大经纪人来探班,会在片场里呆这么多天的。
小姜拍戏的时候,总觉得有双眼睛盯着他,用屁股想也知道是谁。
在换场的间隙,小姜委婉向顾地主提出建议:“老板,我拍戏那么无聊,您总在旁边看着我,会不会耽误您的工作啊?”
顾禹哲却说:“你病刚好,这时候盯着你让你别再生病,就是我最重要的工作了。”
“我只是一个小小十七线艺人,哪里值得您如此操心啊。”小姜提醒他,“您可是霸总啊,就不能去做点和霸道总裁身份相符的事情吗。”
顾禹哲:“那你觉得什么和我的身份相符?”
“霸总能做的事情可多了。”姜乐忱掰着手指头算,“开会,骂人,边开会边骂人,抢公章,拔网线,深更半夜翻墙去窃取人家的商业机密……”
“……”顾禹哲无言以对,“你都从哪里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
“从《法制日报》啊。”姜乐忱说,“作为内娱打工人,税务和法律就是我们的□□,警钟长鸣,常看常新。”
顾禹哲有充分地理由怀疑,小姜同学翻看税务书籍和法律书籍的目的,是为了把他这个老板送进去。
之后的几天,剧组一直在疯狂赶工,想要把之前落下的进度补回来。好在剧组上下都很配合,大家都想过个好年,谁也不想把拍戏的日程拖到春节。
姜乐忱杀青当日,顾禹哲推掉了当天的全部线上会议,一早就来到了剧组。
小姜同学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紧张过了,他就像是即将上场大考的学生,前面的所有伏案苦读都是为了今天!这是他的第一部 电影,更是他第一次接到这么有深度的角色,他希望能用最后一次演出为它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今日的拍摄开始前,林岿然特地把小姜叫到了一旁。
“小姜,你不要有心理压力。”林岿然轻声安抚他,“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兴奋、很紧张,但是我希望你把心情落下来,回到角色中去。你以后肯定会接到更多的戏、更好的角色,假以时日,你也会成为更优秀的演员。”
姜乐忱微微抬头看向男人的眼睛,注视着那双温柔的眼眸,笃定地说:“我可能会接到更多的戏、更好的角色、成为更优秀的演员……但是岿然哥,我以后可能遇不到像你这么照顾我的导演了。”
自从小姜入组以来,就再没用“岿然哥”这个称呼叫过林岿然。他知道自己是来工作的,不是来和导演称兄道弟的,所以每次都规规矩矩地叫林岿然“林导”,只有私下玩闹时,会亲昵地称呼他一声“导儿”。
姜乐忱是京城人,说话总是不自觉带着儿化音的尾音。“导儿”两个音连在一起,听起来说不出的俏皮与亲昵。
林岿然很喜欢听他叫自己“岿然哥”,也喜欢听他叫自己“导儿”。
这是专属于他们之间的称呼,没人可以代替。
“我也不是对每个演员都是这么照顾的。”林岿然眉眼弯弯,抬手替姜乐忱整理戏服,仔细用掌心把衣领弄服帖,“小朋友,杀青快乐,期待和你下次合作。”
……
电影里,关于金苹果号的诈骗闹剧告一段落。
在这场闹剧的最后,钱财尽失的鲍爷终于找到了县城里可以收生猪的地方,带着少年一起把猪送了过去。
傍晚的屠宰场只开了一扇小小的后门,昏黄的灯光亮着,有飞蛾绕着灯飞舞。收猪人染着一头黄发,嘴里叼着一颗烟,踩着雨靴、穿着围裙、裹着袖套,打量着那头肥头大耳的猪。
少年像是明白了什么,他没有问鲍爷,那个传说中为了过寿摆酒才买猪的大老板在哪里,而是沉默地看着收猪人在猪的耳朵上打了个耳标,驱赶着它往地磅上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臭的味道,铁门之后有猪此起彼伏的哼叫,少年努力伸长脖子往铁门后看,却只看到了水泥搭建的厂房。有人拿着水枪冲洗地上的脏污,收猪人看了一眼地磅,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二百三十五斤,散户送来的生猪价格八元五角,算你两千元。”
生猪结算向来是现金,收猪人的手因为常年杀猪、刨猪,两只手都油润极了,指甲缝里沁着洗不干净的油。他漫不经心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钞票,数出有零有整的一沓钞票,递给了少年。
被他摸过的钱也油乎乎脏兮兮的。
少年愣了几秒,他看看面前的钞票,看看收猪人,再看看被钩子拽走的猪。
“愣着做什么,”鲍爷推了他一把,“瓜娃儿。”
在催促声中,少年接过了那沓钱。
收猪人转身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