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剿匪,皆讲究兵贵速,欲用朝廷雷霆手段,震慑悍匪,但却收效甚微。01bz.cc臣思及兵法云: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
“好!” 纵使早已阅过战报,祁钰再听明继臻口述时,恍然见到了老师当年在东宫替他运筹帷幄,甚感欣慰:“继续说。”
“就臣潜于川州十六县月余观之,悍匪之所以难一网打尽,一是由于匪徒在市井安插耳目,朝廷兵士还未至,山匪便已闻讯而逃,遁入大山而无影踪。”
明继臻侃侃而谈,说起用兵时采飞扬:“二是,征调客兵弊病人倦马乏,不利于作战,臣与川州借兵剿匪。”
话落,忽然跪地请罪:“臣请擅自作主,先斩后奏之罪。”
“悍匪已剿,功过相抵,朕恕你无罪。” 祁钰知他所指,是未及请奏,便私借川州府兵的事。
事急从权,何况事后回京刘青也以军法罚过。
“谢皇上。”
“只是,经此一役,朕发觉我大齐军事僵化之弊。战时若遇急情再行回京请旨,有贻误战机的风险。可若全权交予主将,兵权分散,于朝廷安定不利。”
自始祖皇帝,大齐与戎狄百场,胜败难分。戎狄彪悍只是其一,大齐精兵良将如云,却始终不得其法,亦有弊病。
祁钰显然对此早有所瞩目,明继臻出制胜,胆子大得很,倒是无意挑出了军政改革的引线。
“你二人近日便留在京中,与骠骑将军、辅国将军、兵部和中书令,共同条陈军事时弊,十日后,面呈与朕。”
“臣遵旨。”
“臣遵旨。” 明继臻闻言,嗓音都拔高了两声。
他的高兴是为了他能留在京中,参军四年余,他偷偷摸摸见到姐姐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如今皇上登基,他明家复起指日可待,姐姐再不用在百戏班躲躲藏藏!
“继臻,你等等…” 刘立恒告退,祁钰开口将喜形于色的少年留下。
作者有话说:
石灰水,到底是不是顺昭容呢?
注释: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选自《孙子兵法·计篇》。庙算:出征之前的战略筹划。
第章 对弈
过完了年,眼见着冰雪消融,天气一日暖过一日。
皇上未下明旨过中书,而是破天荒写了一封亲笔御书私信,让御差走水驿十日跑了一趟河阳,送信到刘阁老府邸。
“梁公公。” 御差带着信件回京复命,拿出刘阁老的回信交给在宫门口候着的梁济。
御差无召不得入宫,梁济知道事情要紧也不敢假他人之手,亲自在宫门口等着御差回来。
接过书信,前后检查信件确认是由印着刘氏家徽的火漆严严实实封着,才放下心来。
凑近了低声问道:“如何?”
便是御差不能拆信,可好歹在河阳待了这么几日,总能瞧出几分态度来。
御差不敢妄言,只几不可见地微微摇了摇头。更多小说 LTXSDZ.COM
如此,梁济心里也有了分寸,待会儿如何给皇上回话。
河阳、京中这刘氏的一族两枝,他不知是该夸人聪明还是迂腐。
京中的骠骑将军府,一力扶着皇上登上大宝,本该如徐家一般的从龙之功。可人家呢,皇上登基当日便交了虎符,这小半年里若无御召连朝都不上,家中女眷也不进宫来给太后请安,摆明了急流勇退的姿态。
冬日戎狄无患,刘青和刘立恒父子便整日里待在京畿大营里,亲力亲为带人四处剿匪,这不是大材小用么?
还有昨日,刘立恒当着皇上的面答应得好好的,骠骑将军府要与中书和刑部共商军政改革。可转脸,今早刘青便托病将差事送了出去。
再说河阳刘氏,刘阁老三十年前便官至正二品,招探花郎明章为婿,扶持女婿入朝步步高升。
刘阁老十九年前下野,正是明章大人起势时。翁婿二人十分得先帝倚重信赖,他却在如日中天的五十出头便告老,主动让位给后生。
京中的权位荣华说撂下就撂下,带着刘氏一门老小回了河阳老家,从此十九年里不曾有河阳刘氏子孙入仕,连五年前明家满门抄斩都未出面过问,真像是安心做起了种田翁。
先皇一生英明,唯一不足便是纵容丰王和东宫十余年相争,六部官员如惊弓之鸟。眼下表面上看着君臣和睦,可政令缓行,官员之间裹着嫌隙私心,大齐朝政的底子虚透了。
看着是风平浪静,可等再过几个月,入夏戎狄养肥了兵马卷土重来时,内忧外患可不是好玩的。
皇上年轻有魄力,决心将朝局洗牌,可真动起来便是在戳老臣旧部的肺管子,不是下道旨意便能解决的事,举步维艰。
请河阳刘氏重新入朝又不能赶鸭子上架,总要人打从心眼里愿意替朝廷办事,这才舍了明旨,纡尊降贵御笔请刘阁老出山。
眼下…梁济看了看手里的信,只盼是个喜讯儿。双手呈上:“皇上,河阳回信了。”
展信,搭眼看过便知这趟又是无功而返。刘阎回信用词很是恭敬,无非是老朽力弱,子孙不堪为用云云…
祁钰倒是未恼怒,反而叹了口气,摇头无奈失笑。刘阎是老狐狸成了精,眼见明家下场兔死狐悲,怕是也摸透了他如今的打算,打定了主意不淌这趟浑水保子孙平安。
明家旧案当年铁证如山,可如今开卷细查时,才发觉有诸多异常。而这异常,皆由于他深谙老师脾气禀性才能发觉。
当年,朝臣受明家牵连者众多,如今在朝的明家门客,只有宁妃父亲为首的寥寥几人。这案子若想继续查下去,无论如何绕不过河阳刘氏…
“梁济,令中书草拟旨意,再拨粮食去河阳赈灾,先解了燃眉之急保百姓今岁秋收前衣食无忧。” 棋逢对手,与刘阎对弈倒是让他有些跃跃欲试。
转手将信纸扔进炭盆里焚尽,轻笑道:“去信张昭,长淮渠慢慢修。”
当年有玄德三请孔明,他这不过才一请,磨得起。
“是。” 梁济看着皇上色,摸不着头脑,这是…刘阁老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