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丹姝每隔两日便巴巴地差人来送点心献殷勤,却也并未见二皇子多喜欢。
她并非没想过寻隙在饼饵上动些手脚,可如今皇上正是用人的时候,二皇子万一出了什么闪失,非但动不得明丹姝,还会将自己牵连着惹皇上不喜…
对付明丹姝…须得一击致命才行。
“奴婢给二皇子请安。”跟着许嬷嬷到了侧殿,正逢二皇子带着身后的成林正要去观文殿上课。
“起吧。” 祁理见今日来人是丹草,示意成林接下食盒,又问道:“瑜娘娘晋位昭仪了?”
“回二皇子,正是,旨意和册宝已经送至景福宫了。”
“知道了。” 祁理难得勾唇露出些许笑模样,随手捡了块糕点,当着许嬷嬷的面扔进嘴里囫囵着吞了下去,带人离开。
这厢,仪贵妃领着大皇子往观文殿去。
祁瑭胆小,昨日去祭拜宁妃回来又受了惊,一宿里昏昏沉沉说了许多胡话。
此时看着他的脸色好些,仪贵妃才掂量着开口:“瑭儿,前日母妃给你的点心,怎么让嘉阳拿去了?”
“是二弟说,我和他都有带着点心,只嘉阳没有,所以要一起换着吃的。” 祁瑭以为,祁理的性子虽然有些顽皮古怪,但对兄弟还算是和气,不觉得有甚不妥。
“你也吃他的了?”贵妃大惊失色,心说难怪这孩子近日总是不大精,在功课上常走,怕是误食了她命丹草掺在二皇子点心中的曼陀罗花粉所致。
心里放心不下,拉着人便要往回走:“今日不去书房了。” 病从口入,回宫宣太医瞧过了她才放心。
“可是…” 祁瑭不明就里,蹙眉犹豫道:“父皇今日晚些时候,要到观文殿考较我和二弟学问的。”
“这…” 贵妃犹豫不决…这是两位皇子进学以来,皇上初次考较学问,总不好开头便缺课落了下风…
“去吧,好好表现,母妃晚些时候再来接你。”
“是,瑭儿告退。”
祁瑭刚走进观文殿,便见祁理在门前等着他,笑眯眯的,看起来心情好得很。
拱手:“二弟。”
“大哥。” 祁理回礼,看着兄弟和睦得很。“父皇下午要考的大学衍义,大哥可都背过了?”
“通读一遍,只背了前半册。” 祁瑭资质平庸,记起学问来非但不如祁理,就连小他岁余的嘉阳也背得更快些。
蹙眉…想起母妃说过他庶子身份输了二皇子一截,须得在功课上找回来。又问祁理道:“二弟可都背过了?”
“我尚不及大哥。” 祁理一带而过。
见先生还未来,从成林手里接过食盒拿出一样做法精巧的梅花糕,递给他:“这是瑜娘娘今早送来给我的饼饵,大哥尝尝?”
“我…” 祁瑭刚要接下,想起方才母妃的询问,却又迟疑…
母妃于他饮食上过于精细小心,却也失了滋味。平日里所食药膳居多,是以对祁理每日拿来的甜点蜜饯格外喜欢。
“冬天过去了,想再吃到新鲜的梅花糕要等明年。” 祁理将这块放在他手边,自己则另外拿了一块元宝糕小口小口地边吃边说。
“多谢二弟。” 纵是宫中长大的孩子于人情世故上早慧,可也不过总角,到底是小孩心性。
见祁理用得很是香甜,也耐不住接过桌上的梅花糕吃起来。
“臣赵不言给二位殿下请安。” 在未请师傅以前,皇子启蒙由翰林院侍讲学士负责大学衍义的讲授。
“见过先生。” 先君臣,后师徒,兄弟二人放下手边的吃食回礼。
“今日晡时,皇上会前来观文殿考较二位殿下,是以不再开新讲。殿下们只将旧书背过…”
话音未落,只听‘咚!’得一声,方才还好好的大皇子忽然从凳子上栽了下来,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不止。
赵不言哪里见过这等阵仗,拔腿便向外喊道:“快宣太医!”
一旁的祁理见眼前一幕,也赶忙往门外跑去叫成林宣太医,可走了两步…忽觉头晕目眩,也仰倒了下去。
只是症状…相较祁瑭轻了许多。
宫人们吓得三魂丢了七魄,七手八脚地将两位殿下抬出观文殿,往只有一巷之隔的太医院送去。
其余的人火急火燎地往各宫去禀报急情,赵不言更是急得满头大汗,扼腕顿足,心里连连叫苦!此等荒唐大事,怎么偏让他赶上了!
景福宫,明丹姝见丹草回来,便让她到自己跟前服侍煎茶。
“见到二皇子了?”
“是,” 丹草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一颗心要跳到了嗓子眼:“二皇子用了块梅花糕便去观文殿了。”
春茶,越冬后茶树在春天里萌发的芽叶采制而成,叶肉肥厚,鲜爽绿润,是今日内侍省刚自江南送来。
灸茶时,茶饼不能用烈火猛烤,要求炙热均匀,内外烤透,明丹姝不厌其烦地一遍遍翻烤,衣袖之上皆是春茶浓郁的香气。
余光见黄卉步履匆匆走来,问道:“出了什么事?”
“回主子,两位皇子在观文殿中毒,皇上震怒,此时各宫娘娘都已赶了过去。”
“两位皇子?” 明丹姝起身,复问道。
“来报信的宫人说,大皇子中毒更重些…怕是…情况不好。”
“丹草、黄卉,你二人随本宫去太医院瞧瞧吧。” 明丹姝舀起一斛清水,浇在滚烫的铁板上,激起清香浓郁的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