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情不自禁也看了一眼走出还没多远的景福宫,腹诽明丹姝煮的茶下了什么迷魂散!
再转身,继续往承明宫去。
这厢,明丹姝也是不明白祁钰是抽了哪门子的风,一锅清茶被她搅得浑浊不堪…
思忖片刻,与山姜道:“你去刑司走一趟,丹草不必留了,让瓦寨派人过去安置好她宫外的家人。”
丹草已如期交代了贵妃的把柄,早先虽答应其不死,可她既能被自己和贵妃收买,自然也能为别人所用。
若此时跳出来反咬一口,还要再花精力时间断尾收拾。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奴婢知道了。”
她揉着眉头,叹了口气:“下午你去藏书阁走一趟,《列女传》《贤后传》找几本拿回来,我瞧瞧。”
纵有明家故旧这根绳系着她和祁钰,倒也并非能全然高枕无忧。
选秀在即,德妃说得对,还是得将祁钰哄高兴了,事情才能顺顺当当做下去。
瞥了眼程青山的稿子…不然又会如今日这般,她尚未来得及开口替程青山引荐,也未来得及问他迟迟不发落贵妃的打算,人便甩袖子走了!真真是难伺候极了!
“奴婢这就去。” 山姜也觉得主子这些日子有些懒怠,说话间便向外走去。
她方才光顾着那父子俩个的一来一往,自己倒被搅得没了胃口。此时方觉饥肠辘辘…
“橙儿,” 这丫头是皇后派来监视她的,前些日只派其做些粗使伙计,如今眼见敲锣打鼓有新戏上台,也要把旧人捡起来热热场子。
“你再与周琴备上一份午膳,挪到芳藻殿去。”
“奴婢知道了。” 橙儿这些日一直近不得她身,如今倒是有些雀跃。
明丹姝起身往侧院书房去,轻手叩门问道:“我可进得?”
“进。” 声音低低的,带着稚气。
推开门,明丹姝见他正站在桌前执笔习字,不言不语在侧面端详…祁钰说得对,腕力确是弱了些。
绕到他身后,手握在他的小手上,铁画银钩,游刃有余…
祁理刚要回头看她,又被敲头道:“专心!用手腕的力道,而非手指。”
不畏浮云遮望眼,扶着他手写了七个字转瞬即成。
听她问道:“可学到点?”
“嗯。” 祁理放下笔,瞳仁黑亮认真看她半晌…“谢谢。”
明丹姝用力揉了揉他额发,束好的头发顷刻便乱糟糟,笑吟吟道:“再叫声母妃听听!”
他怔住,耳尖上染了绯红…他方才还是第一次叫人母妃…又兀自镇定地执笔不看她,嘟囔道:“无聊。”
“陪我用膳可好?” 明丹姝自他手里抽出笔来,颇有几分无赖地拎着他的衣领往外带:“方才替你说话,午膳都未用好。”
……
程立接到入宫旨意,便带着这些日一直吃住赖在他家的程青山乘车到东宫门。
闻他一身酒气,皱眉不爽道:“不是告诉过你了!皇上随时会传召,不可饮酒!”
“大齐哪条律法说入宫不许饮酒了?” 程青山通身都是酒气,好在酒量不浅,色倒尚算清醒。
闭目养靠在车板上,嘟囔道:“再说…我又不领朝廷的俸禄。”
这些日,程立对这凭空冒出来,揣着皇上御令的这位后生,是又爱又恨。
恨在这人脸皮比墙厚,于他府邸白吃白住便罢了,可才几日,连他向来视如珍宝的酒窖都空了半数去!气得他扼腕叹息,心疼得肝肠寸断!
可此人又的确是饱学之士,有轻狂的资本。不论经世致用的学问褒贬时弊,还是诗词歌赋风花雪月,无一不精。
就说他答得那卷策论,让他看得既是心惊肉跳,又按耐不住拍手称快!提醒道:“皇上召你想是为了试题的事,待会儿不可再轻狂以对!”
“嗯…” 程青山漫不经心轻哼一声,算是应下。不知想起了什么,眯缝着眼问道:“程相与明先生关系如何?”
明先生?程立意识到他所问乃明章,面上浮起沉痛愧疚之色,张了张嘴,究竟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臣,程立,给皇上请安!” 察言观色,程立见皇上情落了几分刻板尴尬,眉头打着结似有薄怒。
侧眼看向身后的梁济,见人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心才落在肚子里。
“草民程青山,见过皇上。” 拱手,洒脱不羁。
祁钰尚未自被明丹姝搅得一团乱麻的思绪里抽出身来,看到程青山,率先想起的竟是早前他写的几首艳词!
晾着人家,错手刻意越过程青山的那篇《为君》,抽出底下那亦方写的那篇《安邦》,着梁济递给程立,赐坐。
“朕以为,此篇当为策论头名,程相之意如何?”
今科春闱经义、四书文、时务策论、试帖、诗赋五门科目,为示公正,由翰林院和三位主考官联合打分排名。
每科选出前十名再由皇上亲自过目,以定名次,五门合计分数最高者,为状元,以此类推。
程立心中有数,策论一门,头名左右不过《安邦》《为君》两篇,见皇上选出《安邦》一文倒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