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她一直在练习,现在已经都学会了。
焦娇轻轻碰碰镜框里的人,没再说别的,把照片小心放在石头台子上,就像妈妈靠在床头看她一样。
焦娇把手机拿出来播放伴奏,后退了几步,站在院子里的空地上。
这也是她参加比赛时要跳的舞,本来和妈妈说好要等她拿冠军,把奖杯拿给她看的。
第40章 有
小姑娘虽然还未长成, 却有这个年纪独有的稚嫩漂亮, 配合舞蹈穿的是一套珍珠白纱罩渐变蓝里衣的古风舞衣,衣摆绣着几朵灼灼的花, 冷色与艳色毫无冲突, 只叫人觉得惊艳异常。
寒梅料峭的天她还挽着袖子,露出一双被寒风吹得有些发红的细白手臂,脚上踩着软软的白色舞鞋, 往那一站, 像是冰雪化作的小精灵, 干净到极致,也纯粹到极致。
音律流淌, 是首欢快活泼的曲子,低垂的眉眼抬起, 笑意在眼底的水光中漾开, 明明是一身素淡,裙摆飞舞间, 萧瑟的院落竟然如时光倒流,从空荡荡的冬,变得春意盎然,繁花似锦,绿叶连天。
抬手,她仰头望向,像花蕊般的细白手指。
梨涡盈盈,眼天真而虔诚,一朵雪花从灰白的天空落下, 好像落进了她的眼里, 快速融化成水珠, 却未坠下,成了这白日间最亮的星,这冬天里最柔的春水。
更多的雪花从天而降,飞起来的发梢接住了雪花,如白梅节节盛放,以天地为色盘,她跳出的暖暖春意和银装素裹的冬景渐渐相融,调成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绮丽色彩。
一曲结束,雪花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眼睫上都挂了霜的焦娇微微喘着气,搓了搓快僵掉了的手,拿起放在石台上的照片,小声问:“妈妈,我跳得好看吗?”
“我会拿第一的,对吧?”
“就像我们之前说的那样,如果我得了第一,就偷偷买一瓶可乐我们分着喝……”她和妈妈一个要跳舞保持身材,一个生病,可乐对她们来说就是奢侈品。
有什么声音,焦娇抬起头,往声源看去,围墙外有一辆黑色的车子,车上落了积雪,后面露出的车牌是一串花钱都买不到的连号。
就像她雍家爷爷来吊唁她母亲时的车队,每一辆都是这样。
那辆车并未停留,但焦娇目光随着它,看到它好像往她们家大门那边拐了,她担心是来找她父亲的,不敢再多逗留,赶紧把照片重新藏好,跑向楼上。
焦娇回去后,洗了个热水澡,吃了些东西,等到晚上,也没有什么人来找她的父亲,不过,她的父亲确实得到了一个很好的消息,他给秘书阿姨的儿子报了个马术班,班里全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少爷,马术老师的身份也很不一般,因此能得到一般人得不到的消息——明天雍烨会和苏家大公子那个圈子里的少爷们到马场玩。
她的父亲觉得秘书阿姨的儿子什么都好,觉得他在还没上过几节课,马都上得费劲的马术课一定也分外耀眼夺目,觉得他一定能让所有少爷小姐都喜欢他。
在这种过分膨胀的自信心中,焦娇的父亲跟马术老师要了个邀请名额,打算明天带着秘书阿姨的儿子到马场,找机会,让秘书的儿子打入那些天之骄子的圈子。
马术老师还真的给了。
焦娇的父亲高兴得手舞足蹈,吃饭的时候都难得给焦娇夹了几块排骨,他要焦娇明天也一起去。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万一那些少爷小姐看她可怜呢?
再不济万一谁家的长辈也去了,正好对小姑娘有些“别样的喜爱”呢?
焦娇的父亲以为焦娇听不懂,所以也没避着她,焦娇也好像真的没有听懂,安安静静地吃着排骨,听着他父亲和鸭子叫一样难听的笑声。
焦娇食量不大,但还是等吃饱了,才放下筷子:“爸爸,我不想去。”
“什么叫你不想去?”她父亲立刻想要翻脸,被秘书阿姨在下面轻轻踹了一脚才收住表情,和身边挑着眉的女人交换了个眼,和缓道,“我记得你下个月有比赛,报名费是不是还没交呢?”
焦娇愣了一下,看向秘书阿姨,家里的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由她来管了:“阿姨说已经替我交过……”
“啊。”女人露出抱歉的表情,“最近忙活你妈妈的事情,阿姨都有点忙不过来了,就忘记了。这样,你听你爸爸的话,明天好好表现,阿姨一会帮你把报名费补上,好不好?不是还有时间呢吗?爸爸什么时候差过焦娇这些钱啊?焦娇得知道感恩。”
焦娇沉默了一会,轻轻点点头。
女人娇滴滴地笑起来,暧昧地拍了下焦娇父亲的腿,站起身,牵过焦娇的小手:“焦娇真乖,那阿姨帮你挑一条漂亮的裙子啊。”
秘书阿姨给她挑了一条黑色的小裙子,腰那里是镂空的,焦娇想要拿羽绒服,被秘书阿姨换成了一个短款的羊毛小外套。
“女孩子可不能怕冷,越是别人不敢少穿的时候,你越是要往少了穿,冷是一时的,这些漂亮的裙子,昂贵的珠宝才是永远的。”秘书阿姨说着怪怪的话,摸摸焦娇嫩得能掐出水的小脸,“这个你妈妈没教过你吧?没关系……”她俯下身,给焦娇戴上了吊着小钻石的耳环,“阿姨以后慢慢教给你啊。”
焦娇没再说话,任由秘书阿姨给她打扮,秘书阿姨没给她画和她一样精致的化妆,只在口红那里沾了一下,在她唇上揉开,轻叹了句:“年纪小真好啊。”
焦娇坐上车子,在她爸爸,秘书阿姨和她的儿子的欢声笑语里到达了马场。
焦娇觉得马有点可怕,看图片明明没有那么大,但实物比她高出那么多,而且她听过秘书儿子为了凸显自己多厉害多勇敢,讲过很多在马场发生的血腥事故。
焦娇坐在场边,一步也不往前走,她父亲注意力在秘书儿子那,也没时间管她,秘书儿子很符合她父亲的喜好——会来事,不用她父亲多说,一到就立刻冲向那边的富家子弟圈,得意洋洋地要人家给他牵马,先跑上一圈再说。
然而,没到一分钟,他就灰溜溜地跑了回来。
他觉得大家都是小孩子,跑得都是练习马,没想到,那些小姐少爷并不是只有钱权背景,人家自己也是个顶个的有本事,早就不玩什么练习马了,秘书儿子刚才有得意,现在就有多丢人。
“没事没事,你才刚学。”
焦娇看着她父亲抱着要发脾气的秘书儿子小声安慰。
从远处响起的马蹄声,打断了她父亲的声音,马场边等候的小姐少爷们全都站了起来,他们牵的马都已经是出现在国际赛场的顶级马了,然而,从飞驰而来的这两匹马刚一出现就引起了物种内的血脉压制,一种看不见,却深入生物本能的威严。
两匹马,一白一黑,主人都是穿着骑马装的漂亮少年,都是矜贵翩翩,前者更为儒雅温和,后者则是一身肃冷,目中无人。
带着些强者对弱者的怜悯,这两位少年临近时都拽住缰绳,让马放慢速度,免得吓到已经很紧张的其他赛马。
说是圈子里的娱乐局,然而根本没有人敢和这两位搭话,全都老实成为安静的背景板。
这两位少年先后下马,白马主人犒劳地摸了摸白马的鬃毛,白马也低下头,亲昵地蹭了蹭主人的手,而黑马如同他的主人一样,冷漠傲慢,不可一世。
秘书儿子已经被帅傻了,竟然在那要求焦娇父亲给他买一匹一模一样的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