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龙来了得盘着,是虎来了也得卧着。
要是陆霜雪真的只是一个金丹,甚至是小子揣测中更高些的元婴,甚至化,这小子就跑掉了。
不过嘛,两人并不是。
那小子从最后一家赌坊的后门旁的狗洞钻出来,还能听见围墙里的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他跑出一段,回头冲后面露出一个凶狠的表情。
终于安全了,他的速度缓下来,找了个大户人家的围墙边靠坐下来,先小心把怀里的储物囊都整理一边收好了,之后从半旧的靴筒边掏出一把凡木雕刻的梳子,把过长的刘海和凌乱的头发梳理好,灰尘拍掉,束成一个小髻。
他身上的衣服在被人殴打的时候扯坏了不少,他脱下盘坐好,从另一边靴筒取出针线缝补。
他显然经常做这样的事情,非常熟练,很快就把衣服补好了。
之后他揭开身后的下水渠,掬水把手脸洗干净,他仔细照了照,擦损已经不起眼了,就是泛乌的唇还是很明显。
他经过大街上一个成丹铺子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买,一拐转入一条小巷尽头的一个小药铺。
“东叔,我爹的药,今天给我多抓些,抓半个月的。”
这铺子是专卖配好的成方药包,老板从柜台上直接把温脉养体补益灵力的牛皮纸包数了十几个,熟练用绳索串成一串。
小子摸了摸嘴唇:“东叔,能不能给我捡一剂通络茶,要便宜一点的。”
对方扣了扣他的脉门:“一包通络茶不行啊,最起码得多吃几剂。”
老板的成药包都是自己配的,里头有百子柜,就是一般他不帮人捡药。
“那要两剂。”
东叔的老板叹口气,吩咐伙计捡起三剂,收了两剂的钱,“记得翻渣煎,多喝一回。”
“你爹的和从前一样,不用我说了。”
“嗯,我知道了东叔。”
“回去吧,既然有点钱,这阵子就别出去了,好好在家修炼修炼。越是不容易,就越要争气修炼,说不得以后能换个黄佩,……”
小子垂下眼听着,余光触及襟口那朵半淤半白的玉兰花,唇角抿了抿。
告别了絮絮叨叨的药铺老板,他继续往巷子深处行去。
再往里走,房舍明显低矮,也窄小,门扉窗棂大多普通的凡木且破旧,这里是曲阳城最大贫民聚居区域之一,而东北角,更是连一般的贫民都不居住的。
陆霜雪和迟风跟到这里,很快就发现了,这里的人,襟口的玉兰花基本都是带淤色的,如小子一样半淤半白的基本骨龄都不超过一百岁,十来二十、二三十岁的最多。
也有全淤的,这些人大多年纪都大一些。
不过间中会见到一两个全白玉佩的,经过一天多时间的观察,陆霜雪迟风已经知道,全白玉兰花佩大多都是名门子弟,且天赋极佳者。
陆霜雪迟风见到两个,修为都不低,一个练虚一个化,他们家人住在贫民区最外围和平民区过渡的区域,房舍不大但也过得去,他们取出自己带来的灵石法宝等家用及修炼诸物,抓紧时间与守在家中的伴侣深深拥抱,末了摸了摸孩子发顶,之后匆匆离去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
迟风若有所感,垂在身侧的手捏紧成拳。
那个小子的家不在外围,他一路往里走,走到最深处,房舍最低矮最破旧的区域,他推开一扇发黑的柴扉,“爹我回来了!”
“爹我今天买到了灵兔肉,等会焖给你吃!”
小子回到家中,声音少了几分阴郁倔强,刻意带上几分清脆的轻快。
里屋传来咳嗽声,一个沙哑的男声:“咳咳,你这孩子……买什么灵兔肉,爹不用吃,你,你多存钱换灵珠修炼,……”
“爹你就别担心了,东叔今儿给我升了工资,我这个月先买点肉,下个月就攒着换灵珠。”
“好,你要谢你东叔,……”
小子笑着应和着,钻进了低矮的厨房,用打火石点燃柴灶,闷肉做饭,另一个土灶熬上药,熬好之后他连烫一口闷了,又仔仔细细用清水涮洗了一遍罐子,喝了,药渣倒出来小心放好。
之后,又裁开成药包,小心从柴火堆里扒拉出来一个脏兮兮的储物袋,取出一枚灵炭,小心以灵力点燃,放在铜制药鼎里熬着。
补益灵力和修补经脉丹田的药,必须要用灵火熬制。
等药好了,他小心翼翼把灵炭拨出来,用口诀熄灭,把燃烧了一半的灵炭放回储物袋藏好,小心翼翼端起饭食和药往里屋去。
里屋躺着一个很瘦削的男人,可以从他五官看出来,他曾经很英俊,只是现在颧骨高耸脸色苍白,半躺着气虚咳嗽,病得连下床的力气也不怎么有。
小子只吃了一剂药,唇上乌色并未褪得那么快,只是那个男人眼睛视物模糊,却没法看得清。
小子小心扶起父亲,伺候他吃了饭食,稍稍歇息,又喂了药。
男子千疮百孔的身体全靠每三日一剂的补灵药维持着。
屋里低矮昏暗,要点灯那男子才能看清些,他摸索着握着儿子的手,“家里的钱还有多少?”
男子重伤之前,攒下一大笔灵石,慢慢掰着用,还能用好些年,只是可惜,在他昏迷期间,被人闯进屋抢了。
但小子没有告诉他,闻言说:“还有不少呢,够爹吃药的!”
男子叹了口气,其实他更想把钱留下来给孩子修炼,但父子二人相依为命,妻子已经去世,他舍不得丢下半大不小的孩子,他活着,还能指导孩子修炼,这是钱买不到的。
药力起效,男子舒服了一些,不再咳嗽,他连忙躺下,很快沉眠过去,好让这补灵药尽可能地吸收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