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有些难以置信,苏苑音自小在她身边长大,什么脾气秉性她也清楚。
可是落雪又不像是会污蔑她的样子,但当时并没有别人,若不是她,落雪又怎么会好端端掉进池子里呢。
她想或许是近日来就一直忽视了苏苑音的感受,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加之突然知晓了自己身世,怕自己现在所拥有的的一切被拿走,所以才会昏了头做出这种事。
“苑音啊,落雪才刚刚回府,娘亲心疼落雪遭遇,所以才想多疼爱些,你也是娘亲的女儿,娘知道你定不是故意的,可否同姐姐道个歉。”宋氏搂着怀中哭泣不止的女儿,看向静默站在一旁的苏苑音。
对于母亲的不信任,宋苑音内心有些戚戚然。
她对娘亲没有由来的偏颇感到有些难过,也不想自己平白受冤枉,她解释:“娘亲,苑音并未推姐姐。”
宋氏本以为自己一番发自内心的好言相劝,苑音会低个头,解释一番,再让姐妹两好生相处,毕竟平日里这个女儿也是惯会为别人着想的。
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拉了拉,宋氏低头去看,只见那个同自己眉眼相似的女孩笑得有些勉强:“娘亲,或许是落雪没站稳,自己摔进去了,不怪妹妹了。”
宋氏顿时觉得内心犹如被针扎了一般,自己亲生的女儿流落在外吃了那么多苦,没成想回到府中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仍要受这般委屈。
当即脸色又严厉了几分,低声呵斥苏苑音:“你还不知错吗?”
苏苑音将两人的对话听进耳里,蹙了蹙眉,苏落雪分明就是在火上浇油。
“母亲是当真只信落雪姐姐,不信我吗?为何连给苑音自辩的机会都不曾,如果想让我道歉的话,那我道歉便就是了。”
“啪。”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苏苑音的头被打得偏了偏,半晌才回过。
她刚刚确实有些冲动,可是母亲更甚。
以往尽管再是如何,宋氏都未曾动过手。
似是在外间听到声响,在外间的苏齐岳闻声进来,便就看到这样的画面。
苏齐岳一把将苏苑音护在身后,看着这情形,又哪里不知晓是怎么回事。
尽管没有血缘情分,但是苑音都是他同妻子看着长大的,又与亲女有何区别,竟就这般毫无顾忌的动手。
宋氏看了看自己的手,打出去后也是感到后悔的。她承认自己当时是气急了,没成想苑音不光不认错,还在据理力争,反观苏落雪受委屈了却只会将错一杆子往身上揽,这又让她如何能将水不偏不倚的端平。
见宋氏不说话,苏齐岳才转过身看向自己这个女儿。
“苑音是什么样的孩子我不清楚你这个做母亲的还不清楚吗,就算是要出手管教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逼人认罪。”苏齐岳看向宋氏失望道。
还未等宋氏说话,倒是苏落雪红着双眼睛,怀揣不安道:“父亲别怪母亲了,苑音妹妹应当只是无心之失,我已经不怪...”
苏齐岳蹙了蹙眉,有些不快。
苏苑音知晓这是父母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孩子,本也想就此作罢,可他们也是自己的家人,更何况苏落雪并没有所表现出的那么简单。
她并不想白白受这些冤枉,倘若自己放软了态度,苏落雪必定会变本加厉。
“落雪姐姐既说是我推了她,不知可能回答我几个问题。”苏苑音出声打断,色清冷地看向那个低声啜泣的少女。
苏落雪见状心里颇为不屑,既无人证也无物证。
苏苑音此时也还不是伯府那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主母,才十六的年纪,便就是再如何据理力争,也翻不出风浪来。
她今天便就要让父母对苏苑音厌恶,届时再将其赶出苏府。
“姐姐刚到宋府,一切都不大熟悉,母亲必定是给你些丫鬟使唤的,若不是怕别人瞧见,姐姐为何孤身前来,又为何说那些让我听着就云里雾里的话。”
苏苑音顿了顿,到底是留了些情面,没将那些话说出来,但不给苏落雪辩白的机会,继续道:“再有就是若我推了落雪姐姐,在失去平衡的情况下必定会胡乱抓住些什么身边的东西防止自己掉下去的,离姐姐最近的便就是我,可是我衣裳平整,甚至没有半点水痕。”
“那是我并未有防备。”苏落雪垂着眸子,委屈地怯声道。
像是意料之中的回答,苏苑音也并未去反驳,只接着道:“昨日又落上了一层雪,我怕父亲与母亲逛园子时不好行走,还特意吩咐了下人今日都将雪铲一铲,算算时辰,当时应该才铲东院里的雪。
东院就在园子对面,想必会有丫鬟婆子瞧见当时的经过,母亲大可派人去问寻一番。”
听罢,看着信誓旦旦的苏苑音,宋落雪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恨意。
想不到还在待字闺中,苏苑音就已经这么难缠,竟三言两语就让自己落了下风。
方才还见她在不停作无力的解释,竟不知早有了应对之策,只一直在做戏引自己上钩。
也是她急着发难,所以太过于轻敌,又着了她的道。
不过她也并不算完全没有收获,最起码能让她与母亲离心,日后母亲定会慢慢站在自己这边。
来日方长,她已经提前回府了,便就不信自己仍旧拿不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一阵沉寂之后,还没等派出去的下人回来复命,只见苏落雪泪流不止又一脸自责。
“对不起,爹、娘、妹妹,都怪我眼界短见识浅,我怕爹娘对我不满意,会将我赶回去,我真的怕极了没日没夜的干活,洗不完衣裳不给饭吃,田里活计做不完便就不给睡觉。”
“落雪怕爹娘都只喜欢妹妹不喜欢我,真的是昏了头,所以才作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苏落雪说完,宋氏已经泣不成声:“我苦命的孩儿啊,我们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我们心疼你还来不及。”
见状苏苑音眸子暗了暗,果然是因为血脉相连的关系吗,所以才会做到如此偏颇和自然而然的亲近。
在过往的十六年里,自己同母亲的关系再亲密也都做不到如此,母亲对自己虽偶尔亲近,但更多的时候是格外严厉的,绝不会毫无立场和原则的包容袒护。
她也以为宋氏本就是如此,直到此刻。
看着眼前这一幕,苏齐岳为官二十几载一身正气,现今坐到正二品的吏部左侍郎,最见不得这些玩弄心机手段污蔑他人之辈,若不是经过核查盘问证实,他甚至都不愿相信此人竟然是自己的亲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