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以为只要事事都做到足够优秀,做到最拔尖的独一份,别人就会多看她一眼,多喜欢她一分。
可没成想,他们满意的竟都只是她这个身份,宋氏如此,尹夫人亦是。
若不是苏家嫡女,亲生女儿,她就算是挤破了头,她们又哪里会怜惜她一点呢。
其实她早就该知晓的,她的境遇早已不似从前了。
“尹姑娘此番来,是希望我如何去劝尹祝?”
苏苑音看着尹湄笑问,眸中却有些落寞。
他在为了自己而抗争,他们却想要她去劝他放弃。
倘若真是去了,尹祝又该如何自处。
尹湄又何尝听不出苏苑音的眼下之意,当即越发慌张:“我不是这个意思,母亲性子最是强势,是吃软不吃硬的,若是兄长先说几句软话,母亲最是疼惜兄长的,定然也不会再怪罪...”
苏苑音见状,到底是轻叹一口气,伸手将她耳畔一缕头发别到脑后,缓和着气氛说好。
尹夫人固然是疼惜尹祝不假,可若不是铁了心的不想要这门亲事,又怎么会同尹祝一直犟着不退步呢。
虽不知一直跟在尹夫人身边的尹湄是当真看不透还是有意为之,不过她关心兄长的心不假。
既是如此,她也就不点破这其间的关系。
尹湄先行一步回了伯府,春棋同苏苑音后脚也出了门。
马车上春棋有些忐忑打量苏苑音色,握着手中小姐特意嘱咐带的食盒,小心问她当真不喜欢尹世子,要去劝他答应同她退婚的事吗。
她认真想了想,若是问她可喜欢尹祝,她着实是答不上来,因她也不知何为喜欢。
只她到了议亲的年纪,而尹祝应该会是个好郎婿,后宅干净,品行端正前途大好,又待她极好,于是她便就也答应嫁了。
所以她既是已经接受了他的拳拳心意,若是他不弃,她必定也不会背离。
就算不能以一颗同样的心回报之,但她定会履行好自己的职责,知他冷暖,懂他悲欢。
如若将来他有纳妾的心思,等她嫁过去后,也可替他相看几房良妾。
只要府中打理中馈的权柄还在她手上,谁的气也不受,如此平平淡淡了却余生,或也是个不错的归宿。
肃清伯府中,尹夫人气定闲的在院中调香,刚刚夹起几片晒干的梅瓣,就见一个急急燥燥的丫鬟跑来。
尹夫人皱了皱眉,看了身边那个体态肥大的婆子一眼。
婆子会意,几步上前拦住那个丫鬟呵斥:“夫人面前还敢如此毛躁,想是规矩还没学好啊,看来还是得再带下去好生教教规矩才行。”
那丫鬟缩了缩脖子,像是记起了什么可怕的回忆,一边躲开那个婆子,声音止不住的颤抖:“那个...苏家二小姐来了,是来找世子爷的。”
她这么慌也是因为这两天府上世子同夫人置气,原因就出在这个苏家二小姐身上,现在正主到了,还不知待会儿又得生多少事端。
所以才专程来禀报,也是一时跑的急了些。
听到那丫鬟的话,一直对方才不闻不问的尹夫人才慢慢放下手中的东西,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尹湄就是她故意放出去的饵,想不到当真把人给劝来了。
既然祝儿那边行不通,那她只有换个人试试了。
只不过这苏苑音倒是出乎意料的识相,她本还以为现在苏苑音在苏府失了势,定会死死抱住清肃伯府这个大树,为自己找个依仗。
正准备下一番工夫,慢慢磨一磨,如今却就这样答应来劝她的祝儿放下亲事,莫不是早就已经攀上了瑞阳王府,这才来得这么爽快?
但无论如何,她既是肯愿意来,倒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且由着她去吧,你去细细盯着,若是有什么动静都速速来报。”
尹夫人遥指了指那个胖婆子,又拾起方才的梅花,悉数放入纯金做的小磨盘中,细细研磨。
烦了两日心情终是愉悦了些。
尹祝跪在祠堂,苏苑音被尹府的下人引着去,没见着尹夫人的面,也省得还要同她周旋一番。
苏苑音接过食盒物什,径直往里走,只见一道身影跪在堂下,背脊挺直如松柏,不偏不倚。
“你还真当自己的身子的铁打的不成?”
苏苑音跨过门槛,边向他走去边出声道。
尹祝好似听见了心上人的声音,有些欣喜的侧过头,直到真真切切见到她,白璧无瑕般的面,柳眉如烟,清眸流盼,是他的阿音来看他了。
不过欣喜片刻,待深究她为何在此后,便又觉得有些失落与难言的悲戚。
难不成她亦是来说服自己要退亲的?
“阿音不必劝我了,我既是答应了要娶你,即便就是你不信,我仍会坚守诺言的。”
苏苑音看他还是那日同她去看花灯时的衣物,只是面容却不似那日的采,一双桃花眼有些发红,洁白的下颌冒出点点青色胡茬。
“我没想劝你。”她抿了抿唇,随即附身打开食盒,拿出从苏府带来的吃食,递给尹祝。
“先吃的东西吧,若是我不来,你还真想饿死在这?”
听出她的打趣,尹祝清隽的面上也是一窘,他只是不愿放软态度,所以便就一直犟着,也算是稳重端方的这好些年,难得的坚持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