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萧阙就漠不关心的坐着,将眼前发生的一切都视若无睹。
像是察觉到苏苑音的目光,萧阙转了转头,视线同她对上时,还有些来不及挥散的冷意。
苏苑音怔住,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梦中,他沉着声,眸子里透着寒意,当着一众将士的面,当众羞辱于她,要她撩起自己的衣袖。
她带着些不快的情绪,视若无睹般淡淡将视线移开。
他蹙了蹙眉,费解她对自己的态度,只旁边苏蕴之又唤了唤他:“萧世子,这当真不去劝劝吗?”
苏蕴之着实是没有见过这种阵仗。
瞧着是弱柳扶风的两个女子,竟还有这么泼赖的一面,看着两人厮打,他费解这屋中都闹出了这么大的阵仗,方才跟着任昭昭的那群丫头小厮竟倒是一个都不见人影,到底是两个女子,他又实在不好劝。
他现下只知道这事即是因萧阙而起,那就只得让萧阙想想法子。
可这萧世子却像是半点不关心这边事情闹得如何,只像是个看戏的一般。
既是他组的局,要是出了什么事,他只怕会难辞其咎,也不想同师兄难得见上一面的欢宴变成这般,于是赶紧出去,准备叫些女眷来劝劝。
因着离得近,苏苑音怕被殃及,随即也站起身,作势要躲到薛鸣岐那边去。
这一幕落进他的眼底,单是看着便就觉得烦,不解这个女人是连躲都不会躲么,薛鸣岐不会半点武艺,连点防身的能力都没有,又怎会保护得了她。
另一边素来也算是养在闺阁的任昭昭又哪里是常年混迹在青楼,撒起泼来不管不顾的柳娘的对手,不过才一动手就已经落了下乘。
柳娘一个女子竟会有这般大的力气,看了看柳娘手中还攥着一簇从她头上薅下来的头发,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就像是发了狂一般,抡起一旁的木凳像柳娘砸去。
只是手上却失了准头,松手木凳直直朝着苏苑音的方向而摔去。
薛鸣岐见状亦是下了一跳,赶忙伸手出去拉人,只是手还悬在半空中,就见人已经被不知何时过来的萧阙拥在怀中,木凳应声落地,但是却没碰到苏苑音分毫。
苏苑音一时也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个情况,只觉得自己从背后被一个温暖的拥抱给环住,淡淡的乌沉香逸进鼻间,耳畔传来一点微不可闻的闷哼声。
“苏苑音。”他在她耳边唤着她,叫她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音节仍然有些微微上扬,很特的感觉,一听便就知道是他,因为除他之外从来没有人会发出这种语调。
“你好好看清楚,到底谁才能护住你。”
苏苑音眼捷颤了颤,只觉得周身一轻,乌沉香飘远,是萧阙松开了她。
任昭昭同柳娘其实早在方才不小心波折到萧阙的时候,便就停了手。
任昭昭难以置信的瞧着方才的一幕,她被那个泼妇打得那般狼狈,都未见过他出手,现下不过是区区一个凳子,他倒是替人挡得比谁还快。
她顿时才觉得今天的自己是有多可笑,索性便就也不再继续装,她指了指萧阙:“我真是受够了,若不是我姨母非要迫着我接近你,你以为我当真会喜欢你这个全无半点上进之心的贪财好色之徒吗?”
说罢,她又环视了一圈,看了看满是风尘气宛若泼妇的柳娘,气得简直浑身发抖:“今天的事我必定会如实告知我姨母,你们全都给我等着吧!”
面对她的话,萧阙只觉着聒噪,气定闲的仿若只是局外人。
任昭昭见他竟然还不为所动,只气他不知好歹。
她都这般说了还仍是不见他说句软话,再没了继续待下去的理由,愤愤地跺了跺脚,拂袖走了出去,正好同一拥而入的侍从给撞了个正着。
众人见状皆是惊惧,本是叫萧世子身边的护卫拉去对面的茶摊吃茶,被人叫回来竟瞧见这样一幅画面,又是人仰马翻了一阵,引得酒楼的宾客都纷纷出来瞧热闹。
任昭昭简直气得脑袋发晕,厉声朝着人呵斥:“回宫!”
既已经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本是好好的小聚现只剩下一片狼藉,苏蕴之瞧着薛鸣岐只觉得愧疚。
薛鸣岐倒真是个豁达之人,清隽的面上倒是不见多少不快,只说自己在上京还要在耽搁些时日,大可改日再聚。
几人浅谈了几句,已是语毕,苏苑音一直跟在苏蕴之身后,也跟着兄长同几人辞行。
萧阙率先坐上了自己的马车,苏蕴之还在同薛鸣岐说着话。
苏苑音亦是瞧着薛鸣岐,尽管现在已经知晓他就是岐山先生,虽一开始是有些难以置信,但是后来细细想想,岐山君文章风格本就是这种像是春风化雨般的柔和,再观薛鸣岐言谈行止,倒是也能自洽。
身后马车而过,车上之人掀起帘子。
“苏苑音,你有几本琴谱落在我那儿了,不去拿么?”
苏苑音转过头,只瞧见萧阙一只修长的手松垮垮地撩起帘子,露出一张极好看的面,嘴角噙着一点笑意。
宽敞的马车内,还燃着熏香,书纸笔墨都是一应俱全,那小几上的确是赫然摆着两本琴谱,只是确并不是她的。
她坐萧阙马车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压根就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因着上次还曾在这马车上被萧阙戏弄一番的缘故,她心有余悸,坐到了中间些的位置,离得他算是不远不近。
回想起方才萧阙说出那一番话之后,以及她是如何在苏蕴之意味深长的眼中进了萧阙的马车时,还是会觉得有些许的尴尬。
“萧世子以后还是莫要开这种玩笑的好,我到底也是个姑娘家,要是被旁人冠上个私相授受的名头,便就是有八张嘴也说不清楚。”
她沉着声道,但是因为还是有些顾忌,不敢将话说的太过直接。
虽然现下的萧阙并不像是她梦中的那般骇人,不过那确实是他对自己做下的事,她瞧他不顺眼,倒也不算是迁怒。
萧阙凉凉瞧她一眼,险些是要被她的倒打一耙给气笑了。
看了薛鸣岐那么多只会无病呻|吟,只会谈些风月景色的诗倒就不算是私相授受,在天一观给人家送青梅也不算是私相授受,自己不过是用琴谱的幌子迫着她上了趟马车就是私相授受。
“你倒是爱惜自己名节。”萧阙说的有些讽意。
苏苑音哪里又会听不出,蹙了蹙眉,也不想同他争辩。
“我早同你说过薛鸣岐并非像是表面上瞧着的那般谦谦君子,况且他身上是有婚约的,你还是歇了那点不该有的心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