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姑娘要上去坐坐么?阿阙也在上头呢。”
她将人唤得热络,似是想起了什么事,又歉疚笑笑。
“我倒是忘了,苏姑娘是正经闺阁中的女子,又怎能上这种地方去。”
苏苑音淡笑不语。
现下好赖话全给她说了,她哪里是想真的邀自己去坐坐,言辞间将主人身份彰显得淋漓尽致,不过就是想给自己个下马威罢了。
“阿音,到底去不去啊。”苏蕴之似是等了有一会儿,见人迟迟未来,没耐心地探出马车问道。
苏苑音没理洛蔓苼那有些意味深长的眼,只自顾自的同她行了一礼,以做辞别。
看着那个清冷出尘的人从容不迫的离开,听完自己的那番话,色还不见半点喜怒,端的是淡然模样,也难怪能入得了萧阙的眼,洛蔓笙笑笑,慢慢收回视线。
…
月明星稀时,一座古朴雅致的红木马车缓缓从宫中驶出,路上行人瞧见马车,都唯恐不及纷纷侧身避让。
马车一路上畅通无阻,行了约摸一炷香时间,在一处宅子前停下。
宅子的牌匾是圣上亲赐,志虑忠纯四字镶金边玉做底,象征着宅子主人的丰功伟绩。
车帘掀开,一个头发花白,手拿拂尘,面无须发,只眼尾起了几道浅浅褶子,看起来就知是保养得宜的老者走了出来,踩着人凳下了马车。
老者一路未停,阔步进了府,只见一个做管家打扮的人迎了出来,躬身道:“老爷,可要用些饭食?”
老者拿着拂尘摆了摆,兴致不高,声音尖细:“不必,在宫中已经用过了。”
管家见状,随即又谄媚道:“府上刚又进了些人,一个个都是嫩生生的,面上瞧着都不错,老爷可去看看?”
老者听罢,眼底闪过一丝阴狠,笑得意味不明。
他进到正厅,看着堂中跪着的一排年纪大概十五六岁的女子,随手点了个抖的最厉害的。
“她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吧。”
除了那个女子外,众人都像是松了一口气,赶忙退了出去。
偌大的房间中先前还满满当当,现下却是空荡的厉害。
“抬起头来,让咱家好好看看。”老者坐在她身侧,对着脚下跪着的人命令道。
女子听罢抖了一瞬,都说当今的内务府大总管张昌,鞠躬尽瘁,先后侍奉过两代君王,深得当今圣上重用。
本以为被人贩子卖到这府上,是来当丫鬟使的,毕竟宅子的主人就是个阉人,且年纪还那般大,又不常出宫,故此本来心下还有些侥幸,只从刚才开始,她便就越发觉得不对劲。
那张昌色太过阴冷,嗓音尖细刺耳,瞧着她们就像是打量着牲畜一般,见人突然离她这般近,她被吓住,但却又不敢违抗命令地抬起头。
张昌睨着眸子看她露出的一张莹白小脸,顿时间就有些心猿意马。
“别怕,你要是乖乖听咱家的话,咱家不会为难你的。”
说罢,他便向她伸出手去:“好孩子,来帮咱家暖暖手,若是伺候的好,咱家重重有赏。”
女子吓得浑身惊颤,眼泪翻涌而出。
张昌才胡乱抓了一把,都还未尽兴便就被人推开,后来又见女子跪在自己脚下一个劲的磕头求饶。
他失了兴致,拿起手上的那支拂尘拍了拍衣袍,一语不发地出了屋子。
管家就候在门外,虽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是瞧着张昌面色,想必是不大高兴了。
他弓着腰,不敢出声,只听着张昌随意道:“不识抬举的东西,随便找个静的地方处置了吧”。
管家得了命令,恭送着人进了书房院内就止步,原因无他,只因这书房便就是府上的禁地,老爷可是下了死令不叫人靠近半步的。
张昌哼着曲调,刚一合上书房的门,就像是有一阵风来,烛光一晃,瞬间灭得七七八八。
他脖颈一凉,被一冰冷的刀刃给抵上。
此人出手极快,就便是他,方才进到这书房中,也并未发觉什么异样,由此可见来者想必是身手不凡。
但是尽管如此,他面上也未见惊慌之色,只是气定闲问道:“不知阁下是何意?”
“也没什么意思,不过素来听闻张公公威名,想来见识见识罢了。”男子慢声道。
张昌听过男人的话,心下已经有了判断。
此人年岁应当不大,身形修长,约莫着比他高半个头左右,观他握剑的手势极稳,双腿呈防备姿态,不露半点破绽。
张昌笑笑:“阁下何必又这般冲动,有事好商量不是?若是有什么误会,大可说来听听。”
闻言,男子只是轻笑几声,语气中满是显而易见的蔑视。
“你接连侍奉两人君王,都说你劳苦功高,可是你当真配得了志虑忠纯这四字么?又或者你在宫中做永曦帝走狗,作威作福的时候,不知可有那么一瞬间,曾想起过先帝?”
张昌听罢,已然是再无才的气定闲,只余有胆寒阵阵。
那人虽然什么事都没说,可却又让人觉得过往那些本该深埋在土中见不得光的的桩桩件件,他都知晓。
“先帝亦是我的主子,时至今日我都感念先帝当年之恩,必定是放在心中时时挂记着的。”张昌道,话中滴水不漏。
男子手上握剑的几力道微不可闻的加重了几分。
“好,那我且问你,先帝离世时,饮下的最后一碗汤药,可是你亲手侍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