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看落雪,平素里那二皇子便就没有来特地寻过人几回,每每过府来,也都是只同老爷在书房商议。
说好听些是恪守礼仪规矩,可是两人统共见面就没有几回,倒是叫她这个做母亲的都不禁担忧,这两人之间可当真有情谊?
正思索间便就听下人来禀说二皇子府上迎亲的人马上便就到了,叫她们准备准备,也该去送亲了。
宋氏心中本就难过,听了这番话,再瞧了瞧身边的女儿,眼睛中还是冒出了些泪花来。
苏落雪见此状,饶是早该被仇恨蒙蔽了的心此刻亦是有些触动,但也终是抵不过她心间那深深的执念。
侧妃的名头再好听却不过是妾,二皇子没亲自来迎亲,苏落雪给父母磕头行礼之后便就要上轿了。
苏苑音本是也想跟出去瞧瞧却又被萧阙给拉了回来。
“还这么多人呢。”苏苑音拗不过,看了他一眼,轻嗤道。
只这话掉进萧阙耳朵里便就就觉得软绵,他将人带到椅子上坐好:“忙活了一早上,不累吗?”
经他这般一说,腿上那种酸痛的感觉又袭来了些。
“唔,是挺累的。”
说罢,她将手团成团,俯下身子捶了捶。
只是话音刚一落,小腿便就被身侧那人轻轻抬起,置于他那曲起的膝盖上。
还未待她说话,小腿肚便就被他用骨节分明的手隔着衣裙给托起,一道不急不缓的力传来,是他情专注地在给自己按揉,她瞧了片刻,突然笑出声:“你伺候人倒是有几分无师自通的本事。”
见自己被她打趣,萧阙手上加重了点力道,带着点宠溺的味道:“小白眼狼。”
苏苑音轻呼一声,本是想多少回两句嘴,只后来却又被他舒缓的力道给安抚,默默当了一回白眼狼没吭声。
“贵妃已经到了甘泉宫,今晚喜宴之上的事了了之后,我便就来送你过去,在那边多待上几日,便就当作是散散心了。”
苏苑音听罢,自是不疑有它,当即点点头。
正说话间只身后突然传来一点脚步声,只叫她觉得做贼心虚地惊了惊。
萧阙这才将一直都落在苏苑音身上的视线移开,起身将面红耳赤有些局促站着的苏苑音全乎地挡在身后,慢身给苏齐岳做了一揖,行止间都难掩通身气度,倒是比方才对着宋氏的时候要郑重了不少。
苏齐岳沉着面清了清嗓子,现下才终是懂了朝中同僚家中嫁女的时候作出那副长吁短叹的样子时,竟是这种心情,他还一次便就遇上两回。
只觉得心中酸胀,又气又恨,转念一想见他平日里也算是对苑音颇为退让和照顾,心中却又能稍稍放心了几分。
萧阙后来也没久留,于情于理现下都应该去一趟二皇子府上了。
直直瞧见人走出殿外,苏齐岳才收回了视线,看了眼垂着绞着手的女儿,有些费解问道:“当真就这般喜欢他?”
他那从小便就当作男子来严苛要求,天资更是不输蕴之半点女儿,便就要嫁到梁州去了,自圣上赐下婚事到今日,他每每念及便就总都感觉像时生生剜下快肉般不舍。
苏苑音并不知晓此刻父亲的想法,但是念及还是头一次在长辈面前被问及心意,苏苑音愈发局促,可却也想叫父亲放心,声如蚊呐地道了一个“嗯”字。
苏齐岳闭上眼摇摇头,直接越过人叹叹:“女儿大了,留不住咯。”
苏苑音瞧着父亲慢慢离去的身影,不禁莞尔笑笑,心中却松快不起来,总觉得不安得很。
喜轿一落,苏落雪过了府,走的是侧门,被嬷嬷一路引进了玉堂院里,二皇子在正殿里待客,一直未露过面。
她哂笑,想不到重活了一世,自己的结局还是这般,不过就是从伯府里的侧夫人变成了皇子的侧妃,走的还是侧门,便就是连拜个天地都不能够。
纵使说不出的屈辱,纵使二皇子并非是她心仪的良人,但他是最后的胜者,单是这点,现下受的这些便就都不算是什么。
虽是有诸多怨念,但她看着眼前的一切,处处华贵精巧的陈设同在苏府之中的差得可不止一丁半点,还有支给她差使用了丫鬟奴仆,都是从前在府上的数倍。
思及此,她心中又存了几分期许,单是在正妃之前过府便就算是头一份。
眼下周家一脑门官司,周芜最后能不能进府都两说,正妃晚过门一日,她的根基便就能更稳固一分,加上同二皇子这点共同谋大事的情谊,瞧着方才府上的人待她的恭敬,日后的处境并也不会太糟糕。
这般想,她便又觉得有些宽慰,只是却没成想,过了今日之后才是她噩梦的开始。
纵使天公不作美,但是二皇子府上倒是比方才的苏府要热闹上不少。
如今二皇子在朝中可谓是势头正劲的时候,倒真就像是如有助一般,经手的几件差事都办的极漂亮,也正是如此,现下颇受圣上的器重,成为了众朝臣争先恐后都想讨好的对象。
萧旼被敬了几巡的酒,才瞧见了不慢不紧来的萧阙。
他持着手中的酒盏,笑着上前做一副还未跟眼前之人已经撕破了脸的样子,将人搂过往上座引去。
“阿阙来的好生慢啊,都等你许久了,可是从苏府那边来的?怎不连同苏二姑娘也一同带上凑个热闹呢。”
“她身子还未大好,凑热闹还是免了吧。”
萧阙笑笑,似是也并未有什么异样,由人引着没推拒,坐上了二皇子给他留的位置上。
几个皇子瞧不出两人之间的异样,只见萧阙才来,起哄要他罚酒。
只见萧阙噙着笑,只猜想约莫今日是自小同他交情便就不错的二皇子大喜的日子,素来说不出什么好听话的人今日也没想着扫众人的兴致,难得地自罚了三杯酒。
“阿阙兄长现下回梁州既然迟都迟了,何不如干脆直接就直接成了婚再回去,正好大家伙儿都在,还可以一起热闹热闹呢。”七皇子坐在萧阙对面,因着两人之间本就离了些距离,说话的声音自然也就大了些,众人都听的分明,一时间都色各异。
七皇子年岁不大,是永曦帝继位之后出生的第一个孩子,未经历过先皇驾崩之后的那一场西边反叛的浩劫,蜜罐子里长大的,被宠得厉害,说话更是没什么心眼子,想着了什么便就说什么。
眼下萧阙是该留该走都不是他们该置喙的,全凭着父皇的意思,若是叫父皇知晓了今日七皇子的这番话,必定会不快。
“你萧阙兄长该如何做自是有他决定,哪由得你指手画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