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回头也知那人是谁,她沉着脸抽回手,几步上了马车,算是发了通脾气。
片刻后马车外的帘又被掀起,男子躬身进来,方才还显得空荡的车内顿时就逼仄了几分。
她转了转头,刻意没看他,淡淡道:“我的马车小,容不下萧世子这尊大佛,萧世子还是回自己马车上去吧,甘泉宫不远,我便就是自己去也使得。”
她故意将话说得尖酸,存了些气人的心思。
若是他不是个傻的,便就能听得出她的话头,再看看接下来究竟说是不说。
只她倒是忘了,萧阙就从不是个会按常理出牌的主,寻找的法子又怎会对他有用。
她突然只觉得自己身子一轻,眨眼间便就离了自己原先坐的那处,落进了个温暖宽阔的怀里,被乌沉香笼了个全身。
面对萧阙这般荒唐行事,她又气又臊。
她不肯叫他轻易得逞,鼓着劲儿同他挣扎却又被他坚稳有力的大手扶住腰身,一如既往的霸道。
“现下还小么?”他坏笑着问。
苏苑音不理他,只担忧一会儿要叫春棋瞧见,但又实在挣脱不开他,实在忍无可忍之后,她才咬牙切齿地开了口:“你是无赖吗?放我下去。”
萧阙被她逗乐,好看的眉扬了扬,大大方方点头:“是啊。”
她气噎,只想唾他一声不要脸。
见她气红了脸,倒是他怕再这么下去,她当真要生气,先开口算是服了软:“莫恼了,我将今日发生的事都说与你听。”
苏苑音斜睨了他一眼,轻轻哼了一声,早这般不就万事大吉,非要整一出别的,虽是这般想,但她也算是大度地下了这个台阶。
“郑佺为什么要行刺你?”
萧阙失笑,叹她从来机敏,总轻而易举就抓到了其间的关窍。比盘问了他一整日的锦衣卫,不知要敏锐多少。
“因为我抢了他手上的铁矿,他义父私自开采铁矿之事败露,亦是我暗中推动。”
她默了默,没有追着过问原由。
只是听到他亲口承认此事,心中却早已不那么惊讶,此前建安县事发的时候她便就已经隐隐有所察觉是他。
只是郑佺一行人是如何在被追捕的过程中却安然进了京,又是如何能悄无声息的混进喜宴之上行刺?
若是这其中只掺杂着一方势力也太难叫人信服,那便就只有有人在其中刻意为之这个理由可以将事情说通。
越想越细思极恐。
“那日君满楼的火,亦也不是意外吧。”她仰头,恰好能看见他凸起的喉结,棱角分明的轮廓。
只怕那场火,也是专门为他布下。
可是理由是什么呢?
为什么他行事那般离经叛道,为什么他们要对他赶尽杀绝。
究竟哪里是因,哪里是果。
思及此,她便就觉得总莫名的心烦,为自己的总是处于未知,处于被动。
她扯了扯他的衣袖,压低了嗓音问出声:“是二皇子还是…皇上?”
如果是皇上的话,那日的赐婚便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莫不是皇上想用婚事,想用她同苏家来牵制住他,想将人拘在上京,然后再制造一次意外,随便扣上一项罪名,总有能叫他应对不及的法子。
此前在宫里所见所闻之后的那种荒诞的猜想又涌上心头。
这叫她又不由地想起方才父亲同兄长的对话,尘少卿只因他当年的一个疑虑,就将人生生困死于安定县,到后来案情得到了平|反,却仍旧默认朝中对他的排挤。
只是先不论别的如何,总之皇上绝非没有表面上的那般宽和。
所以若当真是因为自己,而害他受制于对方,她心中如何安然处之。
萧阙垂眸看她,能清晰的感觉到她正拽住自己衣袖的手在不断收紧。
他轻笑着将话题岔开,知道她究竟在顾虑什么,但是他其实也不过对那计划就只有六分把握,若说了,只恐叫她徒生烦忧罢了。
“怎地今日你也不过问我是否受伤了。”
苏苑音的思虑被他打断,知他是不愿说,所以刻意扯开了话题,但见他这般说,还是不放心地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那你受伤了么?”
随即只见他点点头,作出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分明是分外滑稽,顿时惹得她眸子里的忧虑退去了半边。
“我看看。”苏苑音说罢,作势要坐直起身,往他的袖口处扒拉,却又被他收拢了些手臂,拥得比方才还紧了些。
不由的,叫她觉出有几分珍视之意。
只见他轻送出一口气:“不过一点划伤,不太重,若是实在疼得厉害,抱抱你也能好。”
苏苑音听不得这样的情话,只觉得自己现下耳朵里痒的厉害,她在他衣襟前蹭了蹭耳朵,也像是不由地被那乌沉香勾得迷失了一点儿心智。
她张了张口,发出的语气亦是叫她都错愣的软糯,带着些颐指气使的意味:“那你以后若是受了伤,都要一一禀来。”
萧阙像是也愉悦,沉声笑了笑,带得胸腔微颤,亦也带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