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候这般可就不厚道了,我们之间的交易早早就了结,大家彼此之间也都已经各取所需,现在翻脸不认账,又拿信来威胁可就没什么意思了。”
“威胁我没用,把信给我。”
见他不应,还在一旁装弄鬼,她冷笑,其实也没什么所谓,来时本就也没打算叫他安然离开,能真正闭上嘴的就只有死人,待人死后,她还可以带回去同萧阙邀功。
她盯着屏风后的人影,不屑笑笑,朝着门外唤道:“来人。”
话音落门就顿时被踢开,数名黑衣人鱼贯而入。
“忠勇候,你本来也不用这么快死的,其实要是早知道你这么没用,我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险同你合作。”
说罢,她环胸,慢慢往后倒退,对身侧的杀手道:“不必留什么情面,给他留个全尸就好。”
得了令,面前的屏风被一刀劈开,对面的人轻抬眼,在烛火下露出真容,像是一尊无悲无喜的佛像,眼中却带着对万物的睥睨。
他甚至都未动,被她重金请来的杀手就全都被言二拿下。
她摇看着他失,对这个局面并没多少意外,若是对上了他,如何会赢。
“表兄。”她跪在他跟前,周身颤栗都厉害,她不知道自己的下场会怎样,只是突然想到一个人,也同样背叛过他,但是此刻不也好好在王府里,所以表兄也会饶过她这一次的对么。
身前被随意扔出几封信,像是被弃如敝履之物,是她方才想从忠勇候手中抢回来的东西,她颤着眼皮抬眼,在他有些冰冷的眼之下,想不到借口。
“焚城山一事,一共牺牲十五名梁州将士,陆起命悬一线至今未醒,洛蔓笙、穆合都差点九死一生,此事皆因你而起,我也不包庇你,你走吧,从此退出谏阁,回灯桐郡,从此不得再踏入梁州。”他道。
温仪章有些难以置信的摇头,不明白他到底为何待自己这般残忍,他甚至都不问原由,就要来直接定她的罪,要将她身上的一切都夺走,倒不如直接杀了她。
“表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绕过我这一回,你不能这么对我!求你看在我是温家最后的血脉的份上,原谅我,灯桐郡早已经物是人非,温家也早不在了,我除了梁州实在无处可去,姨夫姨母若是还在,必定也不会...”
“仪章。”他打断她。
“你该知道,我若是个顾念亲情的人,便就不会做现在做的事。”
他竟然拿自己同萧家人比,温仪章难以置信的看他,他怎么能这么做,她伤害任何人,都没有想过要伤害他。
言二察言观色,赶在她还没有说出什么更加让事态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开口打断:“仪章姑娘,你实在不该背叛主子的,如今留你性命已经是世子顾念亲情了,你还是速速同我离开,莫要再说什么惹主子不快的话了。”
“我不服。”她挥开言二,看向那个明明最残忍,却又能最宽和的人。
“凭什么苏苑音背叛你,你却非要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不计前嫌,而对旁人,你就总是那么不近人情!”
她看着不远处那个坐着的人,他对自己从来淡漠,她只是想宣泄,本也没想过他会回答。
却在被打走的最后一刻,听见他出声:“你们从来都不同,她绝不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她从来坦荡,甚至坦荡到残忍,甚至从来不屑骗他,亦或是不择手段图谋他。
温仪章直至被带走,都再无话。
言二瞧着他枯坐着的身影,不忍再看的移开眸子。
只有他知道,主子真的变了很多,早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有血有肉,会因为被亲近之人背叛,而受伤难过。
“兖州来的人大概何时到?”他问。
言二一愣,小心瞧着他开口:“大概明日到,可需要我派人拦一拦?”
他不解为何主分明知晓那个店铺的主人同苏姑娘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拦了苏姑娘所有的信,却独独要漏那一处。
之前那么失控,现在为何会这般清醒。
“不必。”那本就是他刻意放任的事情,事情会这样发展,其实再正常不过。
他停下手里把玩的杯子将其摆正,想起了她那日说话时的欲言又止,不知她有没有在期待那日的到来,只他却不是太期待。
七月初七那天,天边的晚霞红过少女的双颊,红红一片弥漫在天边,蔓延再蔓延,久久不散。
春棋去成衣铺子里取回小姐定做的衣裙,看着人对坐在镜前发愣,她将衣裙放下,苏苑音回瞧她:“今日外头有灯会,难得正巧碰见,你过会儿也不必陪着我,出去瞧瞧吧。”
春棋摇头,向着她靠了靠:“我要陪着小姐。”
“我有事,用不着你陪,今夜就要走了,你有些话若是再不说,只怕是要到何年马月了。”她意有所指道。
春棋却听得明白,垂着眸子道:“小姐劝我倒是有一套,只我嘴笨,不知如何劝小姐,也不知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只知如果做一件事做得不开心,那就该及时止损。”
“你就算回了兖州但是苏家人还在上京,薛家又清贵,绝不会轻易站队任任何一方,我想苏姑娘也不会糊涂到同乱臣贼子为伍,置众人立场于不顾吧?
“苏二你没得选,你姐姐已经替你们苏家站了队,若是我败了,苏家将同我一起万劫不复,你愿意看到这一切么?”
她无端又想起那日离京,萧旼同她说的话,威胁再拙劣,却还是有用。
及时止损么。
可是她现在这样,分明才是在止损。
王府里最后还是没有弄得喜庆些,因着上次她去寻温仪章的不痛快,将布置计划被迫终止,最后是萧阙开了口,让四散了没再叫接着弄。
府中今日人少了大半,许是都告了假去看花灯,她换上一袭月白色纱裙,从自己的院子到萧阙的院子旁边的斜阳阁,并不算是太远。
她站在斜阳阁的银杏树下,乘着徐徐晚风,抬手起袖,她喜欢舞,也学过一阵,只被教舞的娘子夸过,并没有在男子跟前舞过,加之许久未跳,怕一会要出岔子,所幸他人还没回来,有时间叫她先再练上一阵。
营里几个副将替萧阙设了席庆生,他没驳了他们的兴致,同他们饮了几巡酒,之后才借故脱身,回来时已经微醺。
他先去她的院子里瞧过,没找见人,以为只怕是出去瞧花灯了,心里才蓦地松了口气,却在上了拱桥的时候在不远处的银杏树下瞧见一抹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