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苏苑音像是为自己找到什么理由,夺门而出,却撞上了何满。
“此处离兖州不过只剩两个县,现下你去锦西,也做不了什么,万一雨停不定,还会遇上山崩,一路上危险,不若先回兖州等消息。”
方才的谈话他也听到一些,只现在出言劝阻,他究竟存了多少私心就连他自己都不知晓。
只是在原地等了许久才终是瞧见了一点曙光,可是还没来得及抓住就又要消失,他有些慌,显露了些一直被自己隐藏得很好的心迹。
“可是我放心不下。”她摇头失笑,再没说什么,随即越过人,走得义无反顾。
何满僵着身子站着未动。
难过吗,是有的。
可是随即想想却也觉得合理,她身上最吸引他的,不也是那种为了一件事横冲直撞的执拗么。
只是她那就算头破血流,也没想过换一个人罢了。
薛鸣岐瞧着消失在客栈门口的背影,止住了想拦人的步子,又不慢不紧的退了回去。
阿音分明最是有情有义,更是像极了那满腔热忱甘愿去安定县赴死的姨母,哪里能算得上是狠心。
言二看着身后的马车,有些愤懑。
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被苏姑娘三言两语说到妥协,又因为春棋的蛮缠,直到最后将人给一并带了出来。
只大抵是此刻自己有些能理解她的心情,所以没能做到拒绝。
言二在外头驾着马车,苏苑音同春棋为避人耳目,都换上了不起眼的梁州服饰,一时间也无话,几人沉默一路,气氛格外凝重。
雨将停不停,时不时还会有小山崩,山路并不好走,言二驾着马车走的官道,快马加鞭,细算起来也并没有拖慢多少行程。
赶路至后半夜,离锦西已经不远,言二将车停下,寻了个荒废的破庙生了火,苏苑音同春棋下了马车来守夜,叫言二先歇息。
几人围坐在篝火边,因为走的急,什么东西都没好好备,春棋拿出绣帕包好的如意糕,苏苑音没什么胃口,摇头没接。
言二拿起木棍将柴往火里凑,见春棋朝着自己递过来,他拍拍手,拿过一块,有些失。
“冷了有些腻,可能没那么好吃了,暂且就先果腹吧。”苏苑音见他未动,开口解释了一句。
言二回应了一声:“呃,我方才只是想起前夜主子一个人用了一盘苏姑娘临走前送来的如意糕,后半夜胃难受得紧,被闹得一夜未眠,次日还是照常出发不曾耽搁,也不知主子此刻如何...”
苏苑音支着手看向眼前的火堆,视线里跳跃的火焰虚虚实实的不清晰。
千头万绪哽在心上,闷得透不过气。
“那个温仪章,后来怎么样了?”
她想起后来好像再没见温仪章出现过,那日自己扯出她,确实是对乌云的死耿耿于怀,存了私心想借萧阙的手报复回去,可是后来想想,她到底是萧阙还剩下为数不多一心待他好的亲人了。
“回温家去了。”言二垂眸。
那天她说的话都不过是凭空推测,那个内鬼竟当真是温仪章么。
“温家早早就落败了,仪章姑娘是温家最后的一点血脉,往日王爷在时对仪章姑娘也多加照顾,所以主子才对她网开一面,断不是存了旁的什么心思。”
因为怕她误会,言二解释道。
又是被至亲之人背叛,苏苑音眨眨眼,想到了那个总是喜欢在黑暗中独处的身影,心里其实有些好,在那种时候他总是会在想些什么呢。
鼻尖一凉,她仰头,房梁上的瓦片空了一块,面上又落下了几滴雨星子来。
言二拍手起来:“看来又要下雨了,我去瞧瞧马拴好了没有,苏姑娘继续往春棋这边移些来吧。”
春棋随即拿着干草往一旁铺了铺,唤着人来坐。
“方才我瞧过了,这雨下不了多久的,明日定是个晴天,一定不会再有山崩啦。”春棋笑眼圆脸,生得本就讨喜,加上性格又格外开朗,有种叫身边的人都放松的力量。
苏苑音垂眸点点头,还未说话,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将两人都实实在在吓了一跳。
只见是言二撞断了门框摔了进来,随着凛冽的风刮过,苏苑音抬眼,瞧见了明晃晃一片手拿火把,身披银甲的士兵,心下一寒。
因为她们遇上的,不是梁军。
春棋要去扶言二,被为首的士兵二话不说将剑身架上了脖颈。
“老实点。”男子威胁。
“说,你们究竟是干什么的,要去哪。”男子细细打量几人,又将剑横在了离得最近的苏苑音身上盘问。
苏苑音抬眼,瞧见言二微不可闻的摇摇头。
“我们奔波各处经商,此番是回家探亲。”她答。
男子将视线在众人之间又来回打量了一圈,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莫要心存侥幸想糊弄,你们三个人都是?家是哪里的。”
“我们兄妹三人家在锦西,方才无意得罪各位官爷,还请各位官爷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言二从地上爬起开口,将众人的注意力又都引了过去。
“哼。”男子冷笑一声,身后的士兵随即上前来俯身到他耳边,似是在商量什么对策。
苏苑音不动声色的垂眼,将方才他们听见锦西之后的反应瞧了个清楚,只想必他们此行也当同锦西有着莫大的关系,言二此刻按兵不动,想必也是存了想要试探的心思。
面前的两人商议完毕,男子收回剑,身后的部下受意,上前将苏苑音同春棋抓起来带至一旁,是要将人抓走的架势。
为首的将领慢步至言二面前,因为他方才见过言二拿剑,俨然是已经将他当作此处最具有威胁的人,故而想用她们的性命来要挟他,来以此达到自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