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一旁,垂眸不语,光影洒落在他的面上,静谧好看。
她在里侧支起手看他,想起他白天同自己说的话。
“你怎么知道他们今天会来?”她纳罕。
他无奈瞧她,从叫她方才安寝到现在,问自己已经不下十个问题,知她担忧,他反倒淡然。
“猜的。”他故意气她。
果然她有些愤然,准备发难,只听脚步声匆匆赶来,声音似是那个秦牧:
“世子,他们来了。”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食用愉快哇~
第22章
苏苑音还是头一次见萧阙披甲,玄甲加身,劲瘦的身形更显得伟岸轩昂。
她低头给他系盔甲上的暗扣,扣好又不放心,没敢松手又逐一检查了个遍。
“早设好了圈套,那个齐军的副将不算难对付,他们现下都以为我此刻生死未卜,急着抢功,不会有那么多戒备,你倒是也无需这般紧张。”他晃了晃举了许久的胳膊,看着虚虚环着他的腰间发颤的手,好笑道。
这么多人都想要他性命,她心里本就不大爽快,又听着他不以为意的语气。
她不理会他的打趣,蹙起眉轻斥:“战场上局势都是瞬息万变,断是轻敌不得。”
他静默听着没回话,本也就是想叫她宽心,哪知越说越错,索性听她着絮絮叨叨,他也爱听得紧,并不觉得有多啰嗦,只叫人越发觉得被她看得重要。
待一切终于弄好,怀中的幽香离得远些,站在一侧也不说话,他不喜在出征前说什么徒增烦忧的话,又或是夸下什么海口给人莫须有的希冀,本是拿着剑就要走了,只是走前他又转眸瞧她一眼,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将原本纤细窈窕的人衬得娇小不少,看着人此刻巴巴瞧着自己,眼中各种情绪混杂。
心上的弦似是被什么触动,他微不可闻叹口气,脚下一顿又回头,弯下些背脊往前凑了凑,在她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我挺强的,你安心等我回来。”他少有自夸,以往只觉得傻气得紧,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做那傻人。
有了牵挂大抵就是这般,想将其好好藏在心底,却又总是时不时想拿起来瞧一瞧,之前他兴许会觉得是负担,只会平白扰乱心绪,只现在却觉得其实也并没有那么糟糕,想着有人在等自己,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但总归是暖的。
...
“裨将军,探子来报,前面曾发生过山崩,在里面似是寻到了萧阙玄甲卫的踪迹,不是裴将军的人马,现下我们该如何是好?”
为首的男子闻声冷哼,山崩。
果然消息是真的,那就当真是天助,前几日他们竟然被几个不堪一击的人摆了一道,两拨人还都同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脱,这件事让他现下在军中的威望都大打折扣,甚至生了些对他的非议,所以如今萧阙的玄甲卫元气大伤,若是还能赶在裴玮出手前一举得手,那不就正是他一雪前耻,他们立功的大好时机么,届时只怕他跟裴玮之间的关系都要换上一换了。
“继续向前行进。”他命令道。
此言一出,众人色各异,萧阙此人狡诈至极,出征数回都从无败绩,还是当慎重行事,先同裴将军的人马汇合才是万全之策,只纵是如此说,却无一人敢站出来制止。
后半夜,众人终是到了探子传回信的地方,一片山脚处,此刻还时不时有碎石滚落,泥土跟碎石都是新堆的,不少玄甲卫的尸首埋进了泥里,密密麻麻堆叠。
裨将军抬手,还算是谨慎,没轻举妄动,只叫身后的士兵先去查看情况。
士兵小心翼翼走近那块发生过山崩地方,正要就近将身边的尸首取出探查,前面却突然有几道人影闪动,银甲长枪,竟是自己人!
裨将军眸子一睨,心里只猜是裴玮已经先到了此地,肯定也是打着想要抢功的心思,所以才叫他们苦寻几日未果。
他绝不能叫他们先得逞,随即不及多想,当即就带着人横穿了那片山崩埋骨之地,追着那些银甲卫而去。
“有蹊跷将军!这些人不是死于山崩,都是死于兵刃之下!”
探查的士兵赶忙在身后追赶,却见前面为首的将军一行突然勒马,像是被前方什么东西给逼停。
看着眼前光秃的山壁和乌泱泱的一众玄甲卫,哪里还不知现下是个什么处境。
身后又是一阵马蹄嘶鸣声,裨将军回头隔空看去,只见那高大战马之上,为首之人眉眼冷峻,淡淡掀起眼皮同他对视,眼底没流露出什么情绪,只带着些睥睨漠视。可是那通身上下都是凛冽的杀伐之气,叫人感到不寒而栗。
深知中计的裨将军瞋目裂眦,想自己到底是如何一步步走进这圈套,只觉得他当真将复杂人心算得分毫不差。
今日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握紧手中的刀,准备殊死一搏,随即只见那人嘴角似是轻笑,薄唇轻启,没将杀声喊得中气十足,不过似轻蔑的随口道:“杀。”
...
本就没什么困意,现下人走后,只觉得愈发清醒。
苏苑音出了营帐,此刻人都几乎去山下歼敌,整个大营里就只余有三三两两站得笔挺的守卫,清冷的不行。
她伸了伸手,向着营帐外的山崖边上去,分明知道隔得不算近,兴许什么都瞧不见,却还是不由自主想去看看才死心。
只是还没靠近,倒是先瞧见老吴搬了个小凳子,早早坐在那里,对着山间一轮朦胧的月,有些许清瘦岣嵝的影子被拉得格外长。
“这般晚了您还不休息那?”她说着话走近,边往山下看了看,层层叠叠的茂密树林中火光冲天,喊声大震,却又瞧不清是个什么场面,只觉得凶险,叫一旁的人揪心。
老吴捋了捋胡须:“医帐里太吵了,出来躲个清闲。”
现下已经快要到后半夜,都没什么人说话,如何能算的上是吵。
苏苑音没拆穿老吴随口找的说辞,在着他身侧站了站,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着那火光最盛处,既觉得它烧得叫人心慌,却又怕它熄灭,届时便就什么都不知晓。
两人都静默良久,老吴含着笑瞧她,只恍惚又想起王爷临终前的遗憾和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