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兴庆宫中一片烟雾缭绕,中年的帝王只穿一身单薄寝衣坐在大殿内,头发悉数披散在脑后,面上一片乌青,像是突然之间就老了许多,哪里还曾有往日里的半点风仪。「请记住邮箱:ltxsba @ Gmail.com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
老太监矮着身子从殿中出来,见那人等了快半日还没走,叹口气又来劝:“皇上在里头打坐,此刻不见人,若是惊扰了皇上可就不好了,二皇子还是改日再来吧。”
萧旼蹙紧眉,攥紧的手将骨头摁得咯吱响,父皇最近是越发昏聩了,此前就是偶尔会听道士来说经,现下直接将整个道场都搬到宫里来,如此下去还怎么得了。
“哟,二弟也来了。”
身后想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一旁的老太监连忙笑着迎过去。
萧旼转头,只瞧见来的正是近来处处同他不对付的大哥,身后还跟了一个白胡子道士。
到底还顾及着宫里的规矩,他同人行了个礼,还未待寒暄几句,方才还劝自己回去的太监已经连忙将人给迎了进去。
“皇上正等着呢,大皇子和长空真人速速同我入殿吧。”
闻言,大皇子又转头来瞧他,色里满是得意的挑衅,说话语气还是同往日一般和善:“二弟失陪,下次再寻个时间聚一聚。”
见皇兄倒是就得空。
萧旼心里不满,但仍是笑着应下,转头往外走的时,嘴角已经沉到了底。
在宫中长大,个个都是人精,可没什么宽和与人为善的性子,手段都阴狠着呢。
萧旼抬脚去了未央宫看贤妃,不过只是受父皇的一时信任,也没什么好得意,若是比母家实力,他那好大哥着实上不了什么台面。
没了母家支撑着,一旦失了圣心,又还能走多远。
芸贵妃故去之后,贤妃在后宫中独大,只她当真是厌了那种争宠日子,对永曦帝更是早大失所望,只由着旁人斗的你死我活,身边的故人都走得七七八八,她也越来越淡了性子。
如今能被她记挂在心里的,也不过只有一双儿女。
未央宫还是如常,秀丽堂皇,母妃一贯是不会苛待自己,照样锦衣玉食,较之以往只是冷清了些。
贤妃坐在水榭煮茶,见走来的人影情绪低沉得厉害,想来是在那边碰壁,如今也就他们会将兴庆宫那位当成宝。
她叫人来坐下:“都是要做爹的人了,也该稳重一些。”
“是。”萧旼默默认下,随即见大宫女又递上了百余张金字白底手抄的佛经,叫他来想必就是为了这事,定是又要送到天一观给旧友。
“天一观周观主有些本事,与其在你父皇这里挤破头,不若带着家眷去祈福求签,散散心吧,如果是他想见了自会见你。”她不慢不紧道。
现下哪里还有那般情致,江山动荡,萧阙来势汹汹,若是薛家也反了,以大齐如今的这幅样子,又能抵抗到几时,若是见到萧阙赢,那更是比杀了他还难受。
不过提到天一观,他只想起了方才皇兄身后跟着的那个长空真人,心下顿时生出一计,也不知母妃此举是不是在有意提醒。「请记住邮箱:ltxsba @ Gmail.com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
“儿臣知道了。”他颔首。
贤妃慢慢收回目光,把烧涨的水挪开了些:“如今我已经什么都不求,只盼着你同轻尘能一生顺遂。”
…
薛国公府在城东,因为此前夏琴替着她大张旗鼓的从上京一路回了国公府探亲,后来众人只知那个从上京来的姑娘一向深居简出,是个内敛之人,鲜少露面于人前。故而苏苑音这趟回来的,加之还带了个叫人谈事色变的萧阙,为掩人耳目,一路上都回得颇为低调。
回来时薛时山发了话,叫苏苑音同薛鸣岐一道,想起方才自己也怕是一时魔怔,否则平日里哪里会这般荒唐,她自知理亏,默默进了薛鸣岐的马车,萧阙看着那个小白眼狼埋头就往马车里走,半点眼风都不舍得分给他,这翻脸无情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苏苑音甫一掀开车帘,一阵车厢内的暖气扑面,冷暖刺|激之下,叫她打了个喷嚏,她悻悻坐好放下车帘,余光恰好瞥见一道人影还立在原处,她瞧得有些心虚。
“入秋了,兖州较之上京冷上不少,阿音该注意些小心着凉。”
薛鸣岐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说罢倒是他自己先咳了两下。
苏苑音转过头去看他,先前他来梁州接自己时不过匆匆见了一面,话都没来的及好好说上几句,他瞧着倒像是瘦了些,眉宇间萦绕着一缕病气。
见被她这般打量着他清隽的眉眼先沾染了些笑意:“不必紧张,旧疾罢了。”
“对了,方才是我太过心急,实在不知你们...”
苏苑音清清嗓子赶忙打断:“无事无事。”
薛鸣岐抵拳在嘴角笑笑,依言没在提起那岔,只道:“这趟去锦西如何?”
实在不如何,束手束脚处处艰难,只是怕他忧心,最后还是报喜不报忧。
“景致不错,我在那里瞧见过一道最惊艳的日出,很是耀眼。”
若说有什么难忘的,那必定就是那日,熬过长夜,看着凯旋的人,刚升起的朝阳如金似火。
瞧着她现下哪里像是在说什么景致,薛鸣岐垂下眼睫:“萧阙此番来兖州,可是来见祖父的?”
苏苑音点点头,没觉得该有什么避讳的,答得也倒是坦然,只担心他们会顾忌着萧阙此刻的身份,有自己的顾虑考量不肯轻易站队,也不首肯他们的亲事。
“无需害怕什么,我会帮你。”他安抚着的开口。
齐军颓势尽显,平白享得太久安生日子,朝中得用的将才已不多,所以永曦帝一面想要他们对梁州出兵驰援,又一面逼迫着从兖州收粮收药。
他有时也想,他们薛家同永曦帝之间分明隔着两条血淋淋的人命,永曦帝也得位不正,算不得是一位开明的君主,为何不也直接同萧阙一般反了了事,想全了祖上世代的忠义无错,可若那人是个窃位的昏君,哪里还需要同他们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的效忠?
他知阿音此刻义无反顾可并不仅仅是为了同萧阙的情谊,这其中还有她自己的深仇。
虽不知祖父究竟在顾虑什么,但是这回已经认回了阿音,祖父还是会选择沉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