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她坐在窗檐上,听到他这般问,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一直都是赤着脚的。
她吐吐舌头,带着些理亏的辩解:“今天也不知这么了,老是有些心不宁,也不知是不是我多心,总觉得好像要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萧阙走了趟正门,在一片漆黑之下也能勉强视物,靠近床沿边就瞧见了她那双摆的规规整整的绣鞋。
怕凉着她,他一身湿衣不好去将她抱进来,只先进来先替她找鞋,才又回到檐下,躬身握住她的脚踝替她穿好鞋。
明明两个人都是冻着的,偏偏他的温度就是要比她的高些,她只觉得脚腕上一暖,随后又被松开,方才被她忘记的绣鞋已经套在了脚上。
看着那个从方才开始就寡言的人,她穿好鞋,还没来得及他伸手来扶,她便就已经从窗檐跳了下去,立马就接收到了他一个责备的眼。
她笑着去抱他,被他用手挡了挡,后又似是才想起来他现下整个袖口都是湿的,才又将手给收回来,低斥道:“离远些。”
苏苑音被他冻得打了个寒颤,却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将手却收的越发紧,有些依恋地闷声道:“这么大的雨,你怎又回来了,冷不冷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啊?”
萧阙被问住,不知该如何将那个于她而言必定残酷的真相说出口,她此刻还浑然不觉,反倒来关心起他。
她还是只着一身单薄寝衣,反正现下也早就被自己湿衣给沾到,他后来还是伸手环住她纤细的腰身,只一个保护的姿势,无声的安抚:“是发生了些事情,有关于你的。”
苏苑音愣了愣,后来才又强牵起一抹笑,认真地瞧他深邃眉眼。
片刻后,她笑意凝在脸上,他行事从来是不稍加掩饰的肆无忌惮,从不会有这般为难的时候。
左右这件事情是瞒不住,她总归是要知道的,萧阙敛睫,正要开口时,夏琴突然没在故作不知,只低着头停在墙檐的拐角处,突然打断他们,开口道:“小姐,方才薛国公身边的安叔来传话,说是现下有急事,要让小姐去一趟澄辉堂。”
现在都还未到五更天,倒不知是有什么紧要的事,先是萧阙连夜冒雨赶回来,再是外祖父半夜叫她去说话,她已经隐隐有些预感。
其实也很好猜,同她有关系的也就那么些人,若是佘涂,她不会是最后知晓的那个,现下又不是萧阙,那便就只剩下苏家。
她急着要走,却又被萧阙拉住,提醒她换衣裳。
她木着脑袋点点头,身子还是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只在瞧见他一副似是温和柔雾的关切眼眸之后,又才慢慢逐渐冷静下来,分明那件事的真相就近在咫尺,她却再没勇气再问出口。
她让安叔带萧阙去换干净的衣裳,自己这边弄好了先一步去了澄辉堂。
雨太大,路上积了不少水,她院子离澄辉堂不远,但一路过去裙角还是被打湿了一片,鞋袜也都跟着又有些潮气。
舅父舅母在军营,府上就只有他们三人,薛鸣岐来得比她早些,已经在外祖父身边坐好,两人断断续续的说了几句,面色都稍显得凝重。
苏苑音进来,薛照年看了她一眼,屋子里烧了炭,叫人坐过来烘衣服。
苏苑音默不作声过去坐好,一阵暖烘烘的气扑面而来,她没说话,只听外祖父对她道:“苏家出事了。”
这件事或许于她而言有些残酷,可瞒不了一辈子,总归是要面对,所以他如实说了。
“苏侍郎他卷入了皇子内斗中,苏家被抄,他也因此被下令当即斩首示众…”
“怎么会?”分明是一句极好听懂的话,可是现在逐一进到她耳朵里,都变得零碎。
她伸手捂住心口,那种细细密密似是在被针扎的感觉又回来,带着些沉重快要叫人喘不过气。
父亲为人如何,没人比她更了解。
他已经很珍惜现下的一切,也安于现状,尽管为人圆滑了些,但是心里门儿清,怎会卷入那滩浑水中?
莫非是因为苏落雪?
“阿音,你放心,我定助你查清这其中的冤情,替苏家讨回公道。”薛鸣岐见状,当即出声道。
蕴之是他多年的友人,又有梧桐山的渊源,加之他们同阿音的关系,不管祖父预备如何,他都会选择帮她。
苏苑音眨了眨干涩的眼,像是欲哭无泪,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遭一切都已经充耳不闻。
末了,她才愣愣站起,有些心不在焉对薛照年开口:“外祖父,我实在放心不下,我得回去一趟,我父亲他是被冤枉的,他看似顺波逐流,但其实最是通透,绝不可能贸然站队而引火烧身。”
这般下场更像是被临时拉出来挡灾的替死鬼。
薛照年看向她,这件事只怕对她打击不小,说到底还是有养育之恩在,他有些于心不忍安抚。
“我信,此前我也曾打听过苏侍郎的为人,后来又瞧见了你,能将你教的这般好,他又如何差得了。只是兖州离上京这般远,收到信的时候这件事就已经发生了,已经来不及了。”
她向外走的步子顿了顿,随即抿了抿唇,轻声道:“可是,总得有人给他送终啊。”
苏家被抄,苏落雪见死不救,兄长下落不明,那父亲的尸骨该怎么办,谁来送他最后一程。
苏苑音说罢失地往外走,薛鸣岐不放心抬脚去追,看见对面朝着阿音去的萧阙,当即狐疑一瞬,还是停了脚步没再过去。
阿音现在真的是冷静的出,谁人若是发生这种事,不能也不该是这种反应。
在绷紧的那根弦彻底断掉之前,她需要发泄和倾诉。
现在这种时候,或许萧阙在会比他更适合。
苏苑音也瞧见了萧阙,他身量长,这刚换好身衣裳同他并不相配,手腕处短了一截,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框在这衣服里,看起来显得有些憋屈。
但不管现在衣物如何,那张脸总是挑不出错来的好看。
她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袖,也带着些潮意,攥在手里并不算舒服,只她却没想要放手,总想抓着点什么才安心。
“萧阙,我父亲他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