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战火升起时,齐军显现疲态,因久久不受重用,薛家避战情有可原,可却突然在一时之间,所有真相浮出水面,薛家倒戈,永曦帝查到薛家老国公谋反罪证要发难...
若说只是巧合,未免有些太叫人难信服,只是不过更多的人还是将一切罪责都归咎于薛家,或是为自保,或是为向永曦帝投诚。
后来上京水一般的讽刺诗文朝着薛家袭来,誓要将薛家所有故去之人身上都要吐一口吐沫星子才算完,薛家此刻背上的骂名便就是萧阙也都不遑多让。
好在此次萧阙整军南下已经够叫永曦帝觉得棘手,还尚且腾不出手来对薛家做什么,目前两方尚且还算是在骂战。
春棋站在苏苑音身边,听着夏琴打探回来的情况,面上的情变了又变,素来性子跳脱,说话也直言不讳。
“这里头分明有这么多可疑之处,为何他们就还偏偏听信永曦帝的话来污蔑。”她不解,虽然她大字也不识几个,又没读过什么书,但是非还是能辨得清楚,当初尘少卿幸存下来的下属,洛家的证人,遗失的兵符,薛国公的证言,种种证据都坐实了永曦帝当初图谋不轨,窃国篡位,可是如今白的也能叫他们说成黑的,什么帽子都能往上扣。
“一旦沾染了权势,又哪里能舍得放手,他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永曦帝赋予,为了当下富贵荣华,做泯灭自己良知的事,也不算意外。”
苏苑音不慢不紧理了理袖口上的褶子,淡声道。
只可怜她那个到最后还怀揣希冀,选择奋力一搏,最后也没能从阴霾中撞开一道口子的兄长。
距噩耗传来那天到现在,她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让自己振作起来,将善草堂转移到兖州,替佘涂带回来的父亲骨灰立了冢,缙云舅母带着她学会了骑马,还教了些防身术给她。
学了几日,她近二十年来的人生里才算是踢到了铁板。
她大抵就不是那块料,对着木桩练习胳膊打红一片,想来是半点都没继承母亲的天分,收效缓慢。
此外,第二批药材也已经在往梁洲送去的路上,想要做的事都在每一件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只尽管如此,当停下脚步得闲的时候,她有时也还是会将头埋进被子里不受控制的流眼泪。
再是难释怀她都不能消沉,只偷偷将那点脆弱隐藏好,半点不露于人前,怕叫旁人忧心。
话说完,夏琴随即站起,只让春棋陪小姐说话,自己兀自绕过中间的屏风进到内室去替小姐收拾衣裳。
苏苑音将视线收了回来,见香炉里的沉香快燃尽,又伸手拿了起来。
春棋见小姐在压香灰,最近小姐是越发不爱使唤她,凡事都总是亲力亲为,她虽是不及夏琴那般有眼力见,但也不是那等差使不动的懒刁奴,这般晾着她莫不是现下佘涂给夏琴都在,小姐觉得用不上她,接下来就是要是失宠了?
她忙摆头上前去作势要去接她手里的活计,苏苑音好笑看她一眼,避开她:“明日我去红霞镇,这边善草堂的事你帮夏琴盯着些,有的是你出力的地方。”
她四处收药,这是薛鸣岐替她寻到了路子。
只红霞村有些偏僻,就落在红霞峰山脚,因着红霞峰连绵数座大山,那处的药材生得尤为的好,只是山高路远,加之地势险峻,一来二去的成本又高,没什么人愿做这赔本买卖,于她就不同,他们紧缺,那她跑一趟也值当。
佘涂通药理,一同去再适合不过,只是善草堂这边也离不开人,后来想想,索性就干脆她同佘涂去,将夏琴春棋都留下,左右她也不是过去享清福,有要紧事办,不必人跟着去伺候。
善草堂才刚刚转移过来,在兖州根基还算不上稳固,如今因为薛家站队,兖州刺史仗着此前永曦帝从薛家削下来的权,还在贪兖州的粮草,仍旧不肯乖乖束手就擒,兖州内乱,舅父各处劝降或是围剿王刺史旧部,眼下正是多事之秋。
好在夏琴胆大心细,眼光也长远,常同赵三千打交道,越来越展露出做生意的头脑,更是替她赚了不少银子,将铺子上的事情都交予她足够叫人放心。
看得出她是的当真找到了自己的喜欢的东西,同她讲起生意上的事是眼睛都像是在发光,早都不是昔日里那个常常委曲求全的小丫头了。
将春棋留下自是不乐意,也巴巴求了许久,只好在比起她这个小姐,她最怵夏琴,夏琴替她收拾好行李过来,说了她两句,人就偃旗息鼓。
只次日出发时还是生了点变化,最后缙云舅母还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去,提上了剑亲自陪她一程。
舅母是长辈,自是不同于春棋那般好拒绝,只是听说红霞村那一路上都不大好走,她只怕叫舅母受累,见舅父也在一旁眼巴巴瞧舅母,眼睛里浓浓的不舍也换不回舅母一个眼风。
苏苑音咽了咽口水,歇了那想叫舅父劝劝舅母的心思,先同佘涂上了马车。
佘涂有西域人的血统,身高腿长,先前还算匀称,脸上本是有些肉的,只这次再见她,下巴都削尖了。
想来是同她那个被从顺天府救起后就下落不明的兄长有关系,不过好在她性子还是开朗,愿意同她吐露心声,那便就没什么紧要的大事。
“最近怎都没瞧见何满?”佘涂问道。
她最近又弄了个新方子,药效固然是比之前更好的,只用的几味药不似之前的那般温和,怕不稳妥,本想着等见到何满的时候再问问,只后来发生了好些事,倒是把正事都忘了。
说起何满,苏苑音其实也有许久再没见到过,回兖州之前他便就走了,只留下话让夏琴代传,要去拜会师兄,后会有期。
“他走了,不过有个人也很是精通医药解毒之术,对你做的药也是赞不绝口,或许也可问他。”她想起老吴,脾气纵是古怪,但是对医术倒是一丝不苟,又擅解毒,想来或也能帮得上忙。
佘涂听她这般说,顿时来了精,让苏苑音改日定要带她去见见人。
老吴在萧阙帐下随行,苏苑音一噎,囫囵应付过去。
片刻后马车轻晃过一阵,本以为是启程,却原来是舅母不想坐前头自己的马车,同舅父说完话之后就上了他们的马车,来同她们一道走。
“同你舅父在军营里待久了,我还是喜欢同你们这些香喷喷的小女娃待一起,一个个俏生生的,瞧着就喜欢。”
楚缙云一身衣裙都是特地改过的,窄衣窄袖,下裙是骑装,没觉得不伦不类,反而更显得干练利索,英姿飒爽。
舅母是外祖父一个副将的女儿,同舅父算是青梅竹马,也是一身的好武艺,听说当时外祖母属意的是一个书香门第家中的女儿,能识大体知冷暖,做好贤内助,后宅的当家主母,只舅父不同意,后来这亲事还是他自己去主动求来的,两个之间的感情甚笃。
见苏苑音有些心不在焉走,楚缙云笑着瞧了她一眼:“听说那萧阙同手下大将赵乾汇合后从七盘岭饶到了南边,仅三天就拿下了一座城池,这小子当真是天生的将才。”
苏苑音收,随即也跟着抿唇笑笑,其实分开许久于他的事都是从旁人嘴里听说的。
她也是后来,永曦帝突然问罪薛家的时候才知晓当年的那些事,原来外祖父改口的前一夜,竹苑里他露出那种脆弱的态竟是这种原由。
她其实也不知究竟值不值当他对自己这般好,只因为心中愧疚,不敢主动去信给他,只想着努力添一份力,收粮收药两头都不懈怠,若是红霞峰这条路子行得通,也不必一来二去往长平送回来,直接从红霞峰到梁州两个大营。
所以这也是为何她要亲自跑了一趟的原由。
“倒是表兄那边,不知会不会应付不过来。”她锁眉将关于萧阙的话题绕过,也是当真担忧薛鸣岐。
不知外祖父为什么会做这个决定而舅父舅母都不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