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突然传来一个有些困顿的声音:“阿音,找不到就算了吧,我好困,也好累,不想找他了,也不想成亲了…”
没听见回音,佘涂向上看,只瞧见人斜斜依靠在树干上,眯起眼睛一副闲适模样,只是落进旁人眼里却只觉得吓人得紧,半截身子都露在外面,像是稍不留就要摔下来。
佘涂吞了吞口水,劝着人下来。
苏苑音打了个呵欠,困意袭来,又觉得这里舒坦得紧,不愿动弹,随即只懒懒摆摆手,叫佘涂先走。
佘涂哪里肯走,鼓了鼓嘴同她僵持在原处。
会稽县令只觉得今日当真是大起大落,心都要跳到嗓子眼的一天。
这萧阙是何许人,如今势头正旺,能叫大齐江山易主的人物。
这般日理万机,却竟能抽空赏脸同他一起去参加喜宴。
他实在琢磨不透这尊大佛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该不会是瞧出了他的才能,想趁机考验他,之后要重用他吧?
这个想法甫一浮现就立即被他打消。
若是想考验自己,怎会自方才到现在都没同他说过什么话,连个什么问题都不曾问过,显然就是爱答不理的样子。
他实在猜不透这个大人的心思,现下只可以肯定的就是,他这个样子当真不像是来找事的。
不然方才进来的时候,众人不知他身份,一个劲的上赶着来同自己套近乎的时候,他也不会那般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他们被赵家人请进来,看着宴席上只剩下三两人,也没叫再重新摆席,只是将众人赶走,缓步走至萧阙跟前,来之前得了他吩咐,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是一对上他那双沉寂的眼,还是会不自觉地就身子矮上半分。
“大人,我们来得不巧,这边拜过堂,早开席了,大人不若随我去酒楼,我做东好生宴请大人一回。”
“不必。”萧阙开口,脚下步子没停,信步上前迈。
县令闹不清如今是个什么意思,不过听说赵家那个小子出息,这些年挣了不少银子,只是成家晚了些,三十还家中无妻妾,这回也是因着家中老人快不行了,这才赶鸭子上架火急火燎操办了的。
莫不是那赵三千得了大造化,这祖宗是专程来找他的?
此时那个赵三千只怕是已经到了洞房里,突然叫出来怕是罪过,正犹豫间,只听见不远处传来女子的说话声。
“阿音,你还不下来吗。”佘涂仰头,坚持了许久,已经有些望眼欲穿。
“好吧好吧。”
苏苑音被说动,终于撑起身子动了动,只是看着佘涂扬起的脸,脑袋突然有些发懵。
她好像不知道要怎么下去...
她试着放下些腿弯,却不知该踩哪里,腿顿时发软得厉害,又忙被她收了回来,这回抱着树的手的不自觉紧了紧。
“佘涂,我下不去...”她苦着个脸道。
佘涂愣,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随即朝着人张开手:“不然你跳下来,我接住你!”
苏苑音听罢,又垂眸看她,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这般想着,她当即就吞了吞口水,屏了口气,只突然想到了什么,探出去的身子又收了回来,话中已经带了些哭腔:“若是你接不住我怎么办啊?”
佘涂被问住,只是看了看这里也四下无人,实在想不出法子,只有些没底气道:“不然你先试试?”
...
看着萧阙循着声,往那谈话声发出的方向又加快了些步子。
会稽县令紧随其后地跟着,已经隐约可以瞧见不远处树上一个女子的身影。
这瞧着可是好人家的姑娘,爬到树上下不来了。
自是萧阙大人此举他已然是有些瞧不懂了,晾着他府中特意请来的舞姬,现在倒是热心肠。
莫非这大人是专程来这里找姑娘的?
“那边都是赵家人的女眷,我们现在贸然过去冲撞了可就不好了,不如大人在此处等我,我去唤些赵家的下人来。”
虽然成大事者身上有些艳福也无可厚非,只今日到底是赵家的大喜之日,实在是不好因着生什么变故冲了喜气,出于那点子良心,也不忍那个好模样的姑娘被辣手摧花,他还是决定替人挡着些。
只是这大佛哪里肯听他的,不仅不躲不避,还自顾自走了过去。
看见了两个姑娘,地上还东倒西歪放着两个酒壶。
树上的女子已然是瞧见了他们,只也不知何故,本还只是愁眉不展样子,自一瞧见了他们,脸就极快地垮了下去,撇着嘴像是快忍不住要哭。
虽然不得不承认这姑娘我见犹怜的模样当真叫人瞧见了心就蓦地一软,只是他到底是还带着些理智,搞不好这还是新娘子那边的家眷,越发不能唐突了。
“大人,我们扬州虽然于男女一事上确实风流旖旎,但是总是讲个你情我愿...”
他话未说完,只听见那个女子朝着他们这处,带着三分委屈三分惊喜四分情意浓浓,软声唤了句“萧阙”,那声音活就像是只小猫,轻轻在你怀中挠了一下,不痛不痒,这叫人想好好怜惜她。
只是她怎会认识萧阙大人?
未来及的多想,只已经听见身边的人无奈地轻叹一口气,迈步朝着人走去。
他看着苏苑音,朝着人张开手:“下来。”
“好。”苏苑音乖巧应道,甫一瞧见他起,心里就踏实得不得了,随即依言朝着人跃下,稳稳落进了那人怀中,鼻尖萦绕着乌沉香的味道,极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