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工地发生了意外。你先前也经歷过,应该知道那是怎么样的情况……听说亡者大多不是当场毙命,而是受了重伤,被放弃了。」弗雷的语调冰冷至极,「他就在那样的绝望下,一点一滴的失血、在疼痛中等死。我不知道他死前是不是恨过我这个哥哥?在他每一次绝境时都不在他身边……」
「放走了喔。这次的。」伊凡柔声插话,「虽然回来报告时我大哥说把大家都杀了,但其实我们把轻伤跟重伤的人聚集在安全的地方,然后把里头的怪物解决了。」
「顺利的话,他们能在出口守夜人交班的空隙逃出去,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否全都能撑到那时候,但至少不是那样绝望的情况。」
「……是吗?」
有个剎那,弗雷充斥恨意的心中,泛起一丝近乎喜悦的情绪。
自从失去弟弟以后,他几乎不曾为任何事真心喜悦,即便露出笑容,也不是因为高兴这么单纯的情绪。他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死了,唯有杀掉集团首脑卢卡斯那一刻,才能让他感到復仇的快意。
看来,他的心也并非完全死透呢……
「所以你成为老闆的使徒,也是为了报仇?」
「是我因为要报仇,而被卢卡斯收作使徒。」弗雷纠正:「得知弟弟的死讯后,我就动了暗杀主人復仇的念头。某次被我逮到机会,但输得一败涂地。当时,我以为主人会杀了我,但他却说要收我为使徒,交换条件就是留我一条命。平时我像大部分的使徒一样被主人当僕役使唤,但从签约那一刻起,他便允许我使用全部力量,欢迎我随时暗杀他……就在离他最近的地方。」
「欢迎?」
「他亲口说的。」
……这个卢卡斯,果然很变态。
「你会坚持亲手报仇吗?」伊凡问出口的时候,弗雷正好将伤口包扎完毕。
「我不在乎过程,也不在乎动手的是谁。我只要他死。」
真是深仇大恨啊……伊凡嚥了口唾沫。
「虽然我没有要杀老闆,但我们算是目的一致。」伊凡看着弗雷,目光诚恳而坚定,「我也不喜欢这个残害无辜的集团,不如我们互相帮忙?」
弗雷似笑非笑,「互相?你可没告诉我你的目的。」
啊,这个是还不能说的……伊凡陷入苦思,他知道弗雷对卢卡斯的仇恨是真的,但仅因如此就把自己的底牌全掀出来恐怕不合适。
「你现在应该是要求我帮你吧?」这句话带着点戏謔意味,「坦白说,你想做掉主人还嫌嫩了点。」
「我还是能帮上你的。」伊凡咬紧不放,虽然他周旋谈判的经验不多,却也知道如果这时顺着对方的话放低身段,之后可能会被占便宜。
「那行,我们各取所需。」弗雷收拾好药箱,起身说:「不过先提醒你,主人事先用使徒的控制咒封过我的口了,我不能说出任何关键情报。如果你不够机灵,我也帮不上你。」
「我只要确定你不会跟老闆暴露我就好……」
「我想,主人更希望亲自体会你身上的乐趣。你不必担心他藉着我侦查你。」
弗雷的说法反而让伊凡恶寒了一下。
「我还要完成主人交代的几件事,中午会再过来。在这之前,你还是待房里吧。」
伊凡自主往笼子里爬。
「你想待在那里也行。但主人说,只需锁房门就好。」弗雷看着在笼子里打滚的人族少年,还是不觉得他能有多深的心机,「我走了。你自便。」
「嗯,慢走。」
确定弗雷离开后,伊凡才从铁笼鑽出。他在卢卡斯房里寻宝半天,一如预料没什么收穫。
放重要资料的抽屉跟柜子全都上锁了,剩下的就是些无关紧要的日用品。
「现在时间,7月23日,中午2点。」
「唔。居然已经中午了……」伊凡没察觉自己翻了这么久的房间,他再度检查过该归位的物品,然后回到笼子里玩枕头。思绪放空了一阵子,暂时没有与弗雷的交易,也没有卢卡斯深锁的卧房抽屉,伊凡随手算了算自己与柯特失联的日子,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刚刚说……今天是7月几号?」
平时他没怎么留意报时广播的日期,知道当天中午与半夜的时间到了,便立刻将内容忘了。
但稀薄的印象告诉他,日期好像怪怪的……
当弗雷带着午餐走进房间时,第一眼见到的就是伊凡纠结的沉思脸,其眉头紧皱的程度和被他捏得皱成一团的垫子有得一拚。
「伊凡,吃午餐了。」弗雷敲敲铁栏杆。
「啊,谢谢……」伊凡魂不守舍的接过麵包,喃喃问:「今天广播报的日期,是不是错了?」
「嗯?」弗雷靠在铁栏杆上,把自己的麵包撕了一小块嚼,「本来就是错的。」
「一直都这样?」
「一直。」
脸色一变的伊凡掐着麵包,立即鑽到枕垫堆底下。
弗雷一边进食一边欣赏隆起的枕头山,心想既然无法进一步提示,那就别干扰他思考了。
他倒是很想看看,这小子究竟能不能顺利撞破正确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