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子被咬开了。
撕扯声,咀嚼声,惨叫痛哭声。
狼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耳朵一瞬不瞬地听着。
直至狼群们餍足地开始舔毛,卧在雪地里打滚,狼奴再度看向月亮。
小狼给狼王母亲,还有兄弟姐妹们报仇了。
好想你们。
这些年,一直想,一直想。
他还好想殿下。
狼奴持剑过去,把附着在骨头上的绳子与袋子残物都勾扔到已解下马背的板车上,连同板车和笼子,点起一把火全烧尽了。
火光中,狼奴牵着马儿,继续朝前走。
那一双双幽绿的眼睛遥遥跟在他身后,并不靠近。
狼奴回头看看他们,骑上马儿。
身后狼嗷阵阵,似悲似怨。
狼奴没再回头。
清晨的北地宣府镇呼喝声震地干云,一眼望去,江家军的旗帜营帐扎在所有阳光能照到的地方,身穿盔甲巾服的军士几乎连绵铺山,望不到尽头。
军士们演练的动作整齐划一,各营各帐的将校们不断行走巡视着。
江家军副总兵程英谦站在看台拿瞭望镜环顾一圈,喊来几个把总上来训诫了一番,让他们去把队列重新排一遍去,必须全部排列无误才可,别江元帅不在一个个皮都松了,对面的鞑靼可不会挑着他们紧的时候下手!
“报!程副帅,探兵来报说距此五十里外有一人骑马奔来,身份不明!”
听小将奏禀完毕,程英谦眉头皱起:“只有一人?从哪个方向来的?”
“只有一人一马,南边。”
“南边?莫非是驿站递邸报的来了?”
“探过了,不像是,那人什么都没带,好像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程英谦想不通还能是谁了,宣府镇是江家军驻守的最大的军镇之一,总兵都督江元帅走后,作为副总兵的他承担起监管督练之责,一有任何异常情况,都必须及时往回报。边关太平的这几年,朝廷一向盯他们盯得紧,驿站递邸报的小将更换了好几代,他一个比一个认得熟,最年轻的那个都有三十四岁了,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
若不是朝廷派来的人,那就有可能是别处听闻江家军威名后前来报名参军的。可现在江元帅不在,他不敢贸然接受别地来的人。
“继续探,等他到城门了,及时劝返。”
“是!”
程英谦回身继续督练演兵了。
六七刻钟后,程英谦正欲散人结束辰时的操练,城门小将又来通禀了。
“程副帅,那少年自称是北直隶顺天府北镇抚司锦衣卫指挥使辛恩的徒弟辛鞘,此番来是,是应参将一职守军来的。”
程英谦闻言挑眉,参将?只位列副总兵之下的参将?口气真不小,底下多少人拼杀一辈子都不一定谋得到的职位,他一来,人还没见到,就敢开口要当参将?
可笑。
小将将一封信和通关文牒奉上:“将军,这是那人的介绍信,说上面有辛指挥使和江元帅的亲笔签名和手印。”
程英谦抿唇接来看了,文牒是真的。他拆了信,上面只寥寥几句,确实是江元帅的字迹,说这少年是他旧友之徒,是可造之材,可任参将一职,但未曾按上帅印。
“带我去见见他。”
程英谦朝几个守备将领示意散人去吃饭,这便阔步往城门而去,到守门值房前,抬臂一掀薄布帘子,便见一玄衣少年背立在前,身形似鹤却气度如狼,乌发只以一根鲜红发带高扎在后,腰悬剑,腕缚银护。
闻声他转步看来,一双眉浓而舒展,长飞入鬓,黑眸润亮似玉,意气轩昂。
程英谦脚步顿了一顿才行至前面,绕着他上下左右一番仔细打量。
少年睁眸凝视着他,在他的威势之下,竟毫无畏缩之意。
程英谦回到他面前,沉声发问:“你叫辛鞘?认识江元帅?”
“是,我师父是他的好朋友,他也简单指导过我功夫。”
“参将一职,是江元帅主动提出要给你的,还是你师父提议的?”
“我师父,他说我可以。”
门外传来几声闷笑。
程英谦回身一瞪,笑声戛然而止。
“你有任职文书吗?”
“还没有,江元帅让我找宣府镇的副总兵程副帅给我写,说现在这里归程副帅管。请问你是程副帅程英谦吗?”狼奴反问。
“是。但军队任职一事,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即便你有江元帅旧友的关系作保,没点真本事,我也不可能把参将一职交给你。否则这让军中众人心中如何能平?”
程英谦已经明白了,江元帅恐怕是交了个过分自信的朋友,竟深信自己的徒儿有在个个英豪的江家军中抵挡万夫的本领,江元帅碍着旧友情谊,不好推拒,所以没按上帅印,把这件事的最终定夺权交给了他。
这位辛指挥使辛恩,他之前听江元帅提到过,江元帅母亲殷夫人祭葬一事就是他们一家帮忙操办的,俩家是祖上就有的渊源,交情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