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姐回门那日,直接去的慈宁宫,皇奶奶见她色如牡丹,状态极好,很是放心。更多小说 LTXSFB.cOm到了正殿,楚言枝问她感觉如何,三姐姐只说还可以,成亲也就那样。
楚言枝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她成亲那天,自己在长街上远远看到了嵇岚的身影。她心里有个猜测,那盏灯或许就是嵇岚送给三姐姐的,三姐姐对这一切心知肚明。
皇奶奶的精越来越差了,有时候与她说话说着说着,忽然就靠在枕上睡着了。楚言枝怕得不行,每到她再度醒来时才能松口气。
这样日夜守着,日夜悬心,荀太后见她眼下乌青越来越重,坚持要她夜间好好睡觉,午后也得按时歇息,不能把自己的身体糟践坏了。众人都看不下去她这般,楚言枝确也精力不济,没能再坚持下去,等皇奶奶睡下后,她便会回到隔壁的厢房内歇一歇。
说是歇一歇,她根本歇不好,脑海中乌糟糟的东西太多了,一会儿想皇奶奶的病,一会儿想远在北地的狼奴。
楚言枝躲在帐内,把脸蒙进被子里,既会想起狼奴,又会觉得自己不知该如何想他。
她翻身在里,抱着被子揪弄被角。他如今是鼎鼎有名的将军了,一剑能当百万师,据说突然有好多人去定国公府拜访。老定国侯和辛指挥使平时就不爱与人因俗结交,如今更是能躲则躲。辛鞣说那些人都是打着狼奴的主意过去的,说狼奴少年英豪,功夫与相貌气度都在江小将军之上,唯一不敌的就是身在奴籍,但有辛指挥使做他师父,条件一点也不比江炽差。
楚言枝心情很复杂,这些天皇奶奶开导她许多遍了,说得认清自己的内心,不能连自己都要骗,那样除了能维持点自己所谓的面子外,没有任何好处,烦恼还会越来越多。
楚言枝将帕子盖在脸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慢慢吹着气,感觉纱质的凉帕鼓起一点又瘪下去,弄得脸上轻轻痒痒的。
好吧,她承认她喜欢狼奴,她近来确实一直忍不住想他,担心他那种不懂得穿衣服的人在那里有没有受冻、会不会被人欺负,但不论是喜欢,还是想念,又或是担心,都很徒劳。喜欢难有结果,想念见不到面,担心又帮不了他。楚言枝常觉得自己是干费。
辛鞣给她把脉的时候,有好几次隐隐暗示她如今心疾很重。可楚言枝没什么办法。
三月中旬驸马人选确定为姚令,礼部已经在筹备婚事了。
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已是春末了,楚言枝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浸在一片潮湿里。
听着雨声也难入眠,楚言枝拨帘起身,坐到了烷桌前,准备翻本佛经看看静心。
为方便时时去看望荀太后,左右厢房的门都开着,正站在门口看院内绵绵春雨的绣杏与外头的人小声说了什么,没一会儿便将脑袋探进来,见她已从床上起来了,这才拿着什么碎步跑过来。
“殿下怎么不睡了?您看这个,钱公公方才使人送来的信。”
楚言枝心头陡然一跳,有谁会给她写信呢,除了狼奴。
楚言枝翻书页的手未停,也未抬眼,淡声道:“放那吧。”
绣杏依言放下,又贴心地给她沏了盏金橙子泡茶,调拢了下香笼的香篆,确认楚言枝还是不需要人过来服侍后才轻手轻脚退出去了。
“把门也带上吧,雨丝扫进来湿了地板,踩得哪里都脏脏潮潮的。”
绣杏忙应了。
门一关上,屋外的风声雨声都仿佛隔绝于世,楚言枝放下乱翻的佛经,冰凉的指拈起了那封信。
封上只“七殿下”三字,飘逸俊秀,是狼奴的字迹。『地址发布页邮箱: ltxsba @ gmail.com 』
摸着竟足有半寸厚。
不晓得的恐怕还以为塞满了银票。
楚言枝忍不住要笑他,实在太爱讲废话了,打仗不是很忙的吗?他怎么还有空写这么多。
可这样厚一沓拿在手里,她又莫名觉得安心,便移灯在前,懒懒倚靠在了榻沿软垫上,对着光慢慢地看。
“枝枝亲启:
北地的风和雪好亲切啊,殿下,我见到了狼群,他们还认识我,我走的时候,他们遥遥送我,一直嗷呜嗷呜叫,让我有点想掉眼泪。可是小狼再也不是北地的小狼了,小狼是殿下的小狼,殿下的小狼夫君。”
楚言枝抿着唇笑,又皱眉,还小狼夫君,写下来他自己不嫌害臊吗?
“……程英谦不许我做参将,说话很不好听,我挺生气的,但来时师父和我说过了,我一个外人突然插到他们之间,被人不服气是很正常的事,我要努力证明自己才能被信服。所以今天我把那几个副将都打服了,他们比不过竟然想朝我吐口水,真的好卑鄙,幸好我躲得快,掐住了他们的下巴,没让他们得逞。还有那个沙盘上的阵型,连程英谦也无法破解,但是殿下,你的狼奴,你的小狼夫君,只用一会会儿时间就破解了。殿下,你要是看见了一定会觉得自己养了世界上最聪明的小狼。”
楚言枝扶了扶额,继续翻下一张。
“程英谦终于让我做副将了,但只拨给了我一百骑兵和三千步兵,别的将领都领着至少上万的人。不过想想,原先狼王母亲带着我一起领着的狼群最多时也只有几十头狼,这三千多个人只要我给他们练好了,练得和狼一样团结又机灵,一样可以很好用的,对不对?”
“不行啊殿下,这些人好笨啊,怎么我教他们用特定口号找到对方都学不会,拿着盾和矛走走停停,还很茫然的样子。要是辛鞍或者金参在就好了,他们能帮我一起教他们。”
“十七天过去了,殿下,奴好累,还好他们终于把我教的东西都记住了。鞑靼进犯,程英谦派出去了很多人抵挡,竟然还没有分派到我,实在有点过分了,我明天还要堵他,堵到他给我拨人放任务为止。”
“殿下!奴今天杀了好多人!杀得太快没数清,反正杀了好几个重要的,特别是那个鞑靼王子耶律汾,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不爱干净的人,他胡子真的好多好长,明明也才二三十岁,看起来却有四五十。殿下,奴一直很爱干净,把自己和木奴都洗得很干净,就算杀人,也没让身上溅到太多血,溅上也立马擦掉了,只要有空就洗澡换衣服,等奴回去,不要嫌弃奴啊,奴好想抱着殿下睡觉,什么都不做,就把脸埋在殿下颈窝里搂着睡也好,我太想念你了。”
楚言枝脸微红,立刻把这张翻过面来放到桌上去了。还真什么都敢写啊。
她侧身对着窗那边倚着,微微天光透纸照来,以至于上面的字迹有些看不清了。
春衫单薄,凉意丝丝缕缕沁来,楚言枝不禁想起被狼奴拥吻着时的感受,时凉时温,时燥时潮。
她又翻了个身,背光看信。
“程英谦终于让我当参将了,我就知道,殿下养的小狼是最厉害的,当然要当参将啊!殿下,我昨天从雪原回来的时候,采到了几朵小蓝花,不知道为什么,一闻见它的香气,就会想起殿下。我买了一只小陶瓶用来养它,屋子里都是它的香气。夜里梦到殿下了,梦里殿下好爱奴啊,眼里只有奴一个人,抱着奴对奴说,你也好想好想小狼,因为你最爱小狼了。”
“江元帅和刀疤余过来了,殿下,刀疤余说太后生病了,你的身体也不太好,奴好担心,好想回去照顾你。殿下呀,再忍一忍,这些天睡觉不要踢被子,不要把手臂搁在枕头上睡,真的好容易着凉。等奴成为最厉害的权贵回去了,就能夜夜跟你睡在一起,帮你取暖、盖被子了,殿下,等一等奴,奴六月前一定会回去的。”
……
翻到最后一张时,春雷微震,楚言枝从斜躺的姿势坐起来,把这一沓纸都收整好,一时没决定好要不要都给烧了。
烧了吧,别惹出什么祸端来。
楚言枝下去拿了铜盆,就着烛火一张一张地烧。
看着这小半盆余烬,楚言枝触了触盆底,还很烫。
她抬手将窗子开了一角,吹了一会儿凉风。